周安貞聽了這話,才慎重了些,“您的意思是?”

甄士卿就道,“茶園子,再值錢,那也是林家的產業,咱們搶了來,說不得皇上心裏還是高興的!”周安貞便笑笑不語,甄士卿也笑,“皇上說不得也是卻不過情麵,這才派著人跟著他出來。”說著又收了笑意,微皺著眉,“隻如今林暉不見了,紀勇要去雲貴,我隻怕皇上這次是下決心要動南邊兒了!”

周安貞會意,以往每次皇上說起海禁的事兒,都是甄家牽頭,言南方素有倭寇之患,恐海禁一開,倭寇沿海掠邊,南方各大家族響應,皆反對出海!泰和四年,皇上執意要開海禁,這頭兒造船的旨意還沒有出京,南邊兒就有倭寇上岸,一時朝中反對聲大漲,更有幾位勳貴老臣搬出了老聖人,皇上無法,從那以後,再也沒有提過出海的事兒。

可誰也不是傻子,尤其在眾位兄弟明爭暗奪、不擇手段的時候還能萬般低調,卻在關鍵時刻得了聖意登基的這位萬歲爺,那可不是個好對付的主兒,誰都知道這不過是皇上一時的低調隱忍,可誰也不知道,這回這位百忍成精的萬歲爺,是打算忍個一年二年,還是十年八年!

南方眾家族雖說打贏了這一場,卻也不過是個慘敗。但,這暗中的實惠卻是得了的。

如果這位紀將軍真是奉了聖命去了南方,那便真的又要有一番龍爭虎鬥了!

周安貞便起身,躬身道,“大人放心,吉定當竭盡所能,為大人排憂解難!”

甄士卿撫掌大笑,親自扶起他,把著他的手臂,欣慰的道,“幸得安貞助我!”

是夜,幽黑的客棧裏,不知哪個住客得了急症,忙忙的起身叫掌櫃,又要找大夫,一通忙亂,將整個客棧都鬧的不得安生,就連後院的紀勇都被吵醒,木光不等他吩咐,便去前頭問了,卻半晌沒有回來,紀勇正要叫人再去打探,卻見他滿臉是汗的回來了,“大人,前頭有客人得了急症,忙著找大夫,我瞧著他們人手不夠,又似乎是對這裏不太熟悉,便去幫著找了大夫才。。。。”說著說著,便在紀勇的目光下收了聲音,怯怯的看著紀勇,低下了頭。

紀勇深吸了口氣,那麼精明的領隊,大概也就需要這樣一個副隊,不然兩人豈不是要打起來了!

便耐下心來,道,“我這左右無事,你也是好心,便去休息吧!”

不想,木光站在那裏卻不動,隻低垂著頭,偷偷的看他。

又是這副小媳婦的樣兒!你要是個兔兒倒也還算有些可取之處,一個侍衛,卻這副娘裏娘氣的樣兒,真不知道林大爺究竟是什麼用人眼光!!

紀勇軍營出身,最看不得人這樣,便有些咬牙切齒,“說!”

木光似是被他聲音中的凶悍嚇的一哆嗦,聲音小的似蚊子,虧的紀勇耳聰目明,“那。。。。那大夫說病人需要個好環境方能好的快些,可掌櫃的說後頭的院子都已經包出去了。。。。所以我。。。我。。。”

紀勇目光凶狠的瞪著他,木光更是連話都說不出了,扁著嘴,一副要哭了的樣兒。

這不是你的手下,千萬別和他一般見識!紀勇反複默念,總算心平氣和了些,“那就挪出個屋子給他住吧!”

木光聽了,心下一喜,大人雖樣子凶狠些,卻也是好人!一雙眼睛閃著亮光,樂顛顛的去了。

紀勇好懸沒被那一雙星星眼閃瞎,繼續默念——這不是你的手下,千萬別和他一般見識!!

調整氣息半晌,剛要睡下,外頭又輕輕響起敲門聲,木光又回來了,手裏還拎著行李卷兒,這回倒不怕他了,笑嗬嗬的道,“我將屋子給了人,便來給將軍值個夜吧!”

說著,便將那行李卷兒一開,在紀勇床邊兒的腳踏上睡了。

紀勇瞪了他半晌,不料他睡的倒快,隻一會兒的功夫便呼吸沉穩,萬事不知了!

紀勇真是媚眼兒拋給了瞎子看,又調整氣息,默念——這不是你的手下,千萬別和他一般見識!!!

便也躺下,卷了被子,氣哼哼的睡了。

迷迷糊糊之際,耳邊陡的響起個分辨不出男女的聲音,“公子吩咐,沿途注意打探海順商行的動靜!”

紀勇忽的起身,屋子裏黑黢黢的,不見人影,屏息聽了片刻,除了木光在腳踏上發出的呼呼聲,沒有其他的喘氣兒聲。

紀勇後背驚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