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在蘇雪的驚訝中響起來,車廂的晃動減少了他們之間的尷尬。

南明淵搖著扇子,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小蘇子,你見到老爺,怎麼不行禮啊!”

蘇雪眨了眨眼睛,然後伸出手,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疼。這是真的。所以不是在做夢。

“你,你怎麼會在這裏?”這個開場白實在有夠糟糕。

南明淵絲毫沒有在意,車內的燭火淡淡,襯得他的笑容格外的柔和。他伸出手,用折扇敲了敲她的腦袋:“總之,不是來看你的。”

蘇雪嗬嗬傻樂起來。

明鏡在一旁翻了個白眼,發現車內除了他們三人,再也沒有旁人後,心思一沉:“他呢?”

關於明鏡與三郎之間的糾葛,南明淵自然是比誰都清楚。他伸手將她蘇雪拉到自己懷中坐下,有些無奈的說:“他還是不願見你。”

明鏡悶不作聲,背靠著車壁一角,感到渾身都很疲憊。

南明淵勸道:“你與他此生再無可能,何不好好找個人家,安安穩穩的過下半生。”

“安安穩穩?”明鏡睜開眼睛,目光裏一片荒涼:“謝氏滿門因他而誅,還有我們明家三十七口,死的死散的散。你讓我如何安安穩穩的過下半生。我隻要一閉上眼睛,我就恨。可是,我再恨,也明白,能替謝明兩家報仇血恨的,隻有他。”

這是蘇雪第一次聽到明鏡又如此激進的口氣說話,她一直以為明鏡的聲音應該是永遠沒有起伏的。她與他朝夕相處了兩年,從來不知道她內心裏竟然隱藏了如此深的仇恨。

“明鏡,你的仇人是誰?”蘇雪淡淡的開口,她忽然很想幫她。

明鏡沒有說話,那個人的名字,她不想說出來。因為,她隻要想到,就忍不住咬牙切齒。

蘇雪在南明淵的懷裏蹭了蹭,南明淵歎了口氣,說:“他是殺華琳的凶手。”

司徒謹!

蘇雪驚訝朝著明鏡看過去,失聲叫了一聲,說:“那個人,我也討厭。”也許比討厭還要更多一點。

她從來沒有試著去恨過什麼人,她一直覺得仇恨是一種自己不放過自己的事情,昔日孤臣傲恨她時,一日都不得開心。她與他也在那解不開的仇恨裏漸行漸遠。

所以,她不願意去恨。可是有一個人,可恨可惡到了極點了。就是淡漠如蘇雪,也沒有辦法試著去原諒,除卻母親的死,還他對華琳的狠。

她想她永遠都沒有辦法原諒這個人。

南明淵伸手又打了蘇雪的腦袋瓜子,責備道:“一切有我,你若要多想。”

蘇雪縮了縮頭,沒有再說話。馬車就這樣緩緩行駛在黑色的街上,不急又不慢,蘇雪還有很多疑問,比如,他在大峽穀吃了敗仗,本應該是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從懷寧到南明的路很長,南明淵有足夠的時間把這兩年多的故事講完。

天色在漸行漸遠的馬啼聲中慢慢亮了,獨孤宸覺得自己的這一覺睡得太沉了,他揉了揉眼睛,本能想去身邊的那個人,結果卻撲了個空。

他有些不適宜的睜開眼睛,結果隻看到小喜安安靜靜地跪在自己的床頭。

他從床上坐了起來,看著一臉嚴肅的小喜,非常奇怪地問:“你怎麼跪在地上了?”

“主人,屬下做錯了事,還請主人責罰。”

獨孤宸愣了,伸出手摸了摸小喜的額頭:“沒發燒啊!愛妃是想逗朕開心嗎?”

愛妃?小喜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趁著她發愣之際,獨孤宸一口咬住了她的耳朵,嗬嗬的笑道:“快快伺侯朕起床吧!

小喜她立即爬起來,讓侍候在外的宮女們進來,而自己卻跑了出去,她實在太震驚了。她連做夢都不敢夢的事情一下子降臨到自己頭上,小喜有種被石頭砸中了後腦勺的暈弦感。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也太不真實。她不敢接受這一切,可是又不得不接受這一切。無論是出自私心,還是為了那人好,她必須要接受這一切。

蘇憐雪臨走前送給她的一份大禮,她隻能接下來。哪怕日後憶起來,自己會萬動不複,也甘之如飴。

蘇雪的馬車已經駛出了懷寧城,她並不知道明鏡給獨孤宸下了催眠暗示,醒來後會愛上第一眼看到的女子。所以,她在給南明淵的敘述中僅僅隻提到了,她與明鏡催眠了獨孤宸的記憶。

南明淵摸了摸蘇雪圓潤潤的臉頰,非常不爽的說:“你又胖了。”這兩年多,他消瘦的厲害。她倒好,體重不減反增,是該誇她心態好,能吃能醒,還是要悲哀自己她的心中的份量不夠重呢。

蘇雪對自己的體重也有些鬱悶,她似乎是很容易就胖的體質啊。她在天照國的時候也沒有怎麼吃,怎麼就長了那麼多肉呢!而且在夜闌國的時候,自己每天都勞心勞神,居然沒瘦下來。難道非得要像在桐城那樣,天天喝粥,啃硬饅頭才能瘦下來?

蘇雪鬱悶的扁了扁嘴,非常不滿的說:“你嫌棄我!”

南明淵捏了捏了她肉嘟嘟的臉頰,笑道:“以後,喂養你的工作,都由我親自接手。沒我的允許,不許長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