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賀蘭山以西(代後記)(2 / 2)

我生長在賀蘭山以西的阿拉善,到考上大學前的十六年裏沒有離開過一步,大學畢業後又返回家鄉,一邊工作一邊靜悄悄地開始了我的文學之旅。

二十四歲才發表了小說處女作《蒼海》,是一個短篇,寫的就是自己少年時期在沙漠裏的一段經曆,有傷感有向往,卻少有思想,模仿的痕跡很重,卻奠定了我對文學的執著,從此欲罷不能。我真正的文學起步大概始於新世紀之初的年,那時我剛從魯迅文學院作家班學習回來,連續發表了幾篇產生一定影響的短篇小說《湖道》《鎖陽》《放羊的女人》等,被幾家選刊和選本競相轉載得“一塌糊塗”,得了幾個文學獎,上了中國小說學會的年度排行榜,其中的一篇還被北京一家文化傳媒公司買斷電影改編權。而我所有的小說,無一不是敘寫家鄉阿拉普的,經曆和記憶中的人和事,成為我寫作每一篇小說的動力,似乎與想象力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甚至與時代也沒有太多的瓜葛,至少我自己是這樣認為的。我的父輩兄長們長期以來就那樣生活著,在天蒼野茫中,在嚴酷的環境裏,是那麼的善良而大度,那麼的無怨無悔,從而消弭了不期而至的天災人禍帶來的焦慮和隱痛。因為他們更多的是感知到了自然的強大和神奇,否則他們難以生存下去。青年評論家李建軍最近說過這樣一句話:一個真正有良知的作家,就應該站出來頑強地捍衛自己的記憶能力和敘說的激情,勇敢無悔地關注表象背後那些卑微者的歎息、無奈、委屈,甚至死亡。這句話給我的震動很大,讓我思考了很長時間。

人性是一個宏大的主題,更是一個難以企及的高度,正是它那神性的光芒,讓作家在仰視中試圖接近,而且樂此不疲。關於小說,美國南方作家尤多拉·韋爾蒂說:“通過回憶把生活變成藝術,使時間把它奪走的一切歸還給人。”我是暗自竊喜的,它在一定程度上打消了我的顧慮,也許我在文學創作的道路上還能再走出去一步或者半步(其實,即使是半步,都是那麼艱難,我甚至有一種絕望感)。竊喜是一回事,保持高度的警覺和清醒更是必要的。經曆和記憶的庫存一旦枯竭了怎麼辦?靠想象力嗎?那麼你的想象力又從哪裏來?想來想去,我以為隻有兩條,一是學養的儲備和提升,向前輩和大師學習;一是回到生活中去,生活遠比文學要豐富得多得多,那裏有源頭活水。這說明我從骨子裏就是一個很傳統的人。

哦,賀蘭山以西,天蒼野茫的阿拉善大高原。

崇高與悲情同在的我的家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