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福低著頭盯著腳尖,有意無意地聽到江城越的電話。剛開始的時候口氣還很平靜,語氣倒像上司報告一樣,可是後來也不知道說了什麼,他的脾氣怎麼就上來了呢!這個人,真是捉摸不透。可是,自己仿佛更是捉摸不透啊,為什麼會站在這裏呢?為什麼會對他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呢?不是應該問些敏感的問題,套出他的話,然後好回去交差嗎?
“你怎麼還杵在這裏!”江城越掛掉電話,回頭看著許多福單薄的身影,不禁皺眉。
本來還在走神的許多福,突然聽到他放大了好幾倍的聲音,驚慌地抬起頭看著江城越冒火的眼睛,心髒因為驚嚇而撲通撲通飛速地跳著,嘴巴動了動,囁嚅道:“越……”
“大過年的趕來做什麼?你男朋友呢?還在家等著你吧,趕緊回家洗洗睡吧!”他似乎是不耐煩地皺著眉頭朝她揮手。許多福咬著嘴唇點了點頭,上前取過自己的包,又小心翼翼地問道:“那,那你吃過了嗎?”
“自然會有人送,你趕緊走吧,以後也別朝這跑!”江城越扭過頭不看她,兩眼盯著窗外飄落的雪花,心裏一陣一陣的潮湧,可他卻不得不拚命壓抑著,身子僵硬得連他自己都覺得酸痛。
身後一陣蹬蹬蹬的腳步聲,接著門被拉開了,吱呀一聲很快就陷入了沉寂。江城越這才緩緩轉過身來,盯著已經掩上的門,整個身子朝床上直直倒了下去,睜大了眼睛盯著雪白的天花板,耳朵裏還在回想方才電話裏的那個命令。可他真的不能,他做不到,他一而再再二三地推開許多福,就是怕將她也拖了進來,所以怎麼可以利用她呢?!
抓過床頭櫃上放著的半瓶酒,他撐起上身大口地灌了起來。其實根本沒人給他送飯,他特意交代過老板,所以不會輕易有人來他的三樓。這幾日,隨身帶來的兩大袋食物早就吃光了,如今全都是靠著煙酒來麻醉自己。老五的死的確是給他一個打擊。畢竟是一起上刀山下火海的兄弟,當初見到他完全支離破碎的屍體時,他還是忍不住紅了眼圈。他是替他死的,他心裏知道,所以這個仇他一定得報,不管是不是自己身上的任務,他都要把喬治背後的人給揪出來!
就在江城越喝了好幾瓶,整個人都有些迷迷糊糊的時候,拍門聲突然又響了起來。
又會是誰呢!他煩躁地坐起身,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翻身下床去查看。床邊的地麵上剛好滾著幾個酒瓶子,他本就有些微醉,腳下一個不注意竟然踩滑了,砸在地上發出一陣悶響,拍門聲更甚了。
起身靠到門口貼耳仔細辨認,外頭的人正在不停地跺腳,聲音不大,可那腳步聲卻格外熟悉。正在猶疑間,聽到一聲低低的呼喚:“越哥……”
江城越臉色立即一沉,猛地拉開門將許多福給拽了進來:“我說話你是不是從來不放心上!你別以為我不打女人!你信不信我讓兄弟們把你給賣了啊!”
“越哥,你別跟我凶,我就是……”許多福低著頭擺弄著手裏的外賣袋,剛抬起手臂拎到他麵前,卻突然僵了臉色。放下外賣,就急匆匆地湊上前,踮著腳細看著他臉上那道不長不短的血痕,“越哥!你怎麼受傷了!有人來過嗎?”話音剛落,她就踩到了酒瓶的碎玻璃,低頭一看,頓時就明白了過來。
抿著嘴忍住了笑,她抬眼偷偷看了一眼江城越微赧的表情,卻剛好迎上他惡狠狠的目光。慌忙低頭從包裏翻出創口貼,拉著江城越走到窗口亮光處,就準備給他貼上去。江城越的臉往後一躲,神色不自然地推開她的手說:“我自己弄。”說完從床頭的一個袋子裏摸出一個小酒精瓶,還有紗布膠帶之類的東西。
許多福愣愣地看著他一陣忙活,低頭看著自己手指上拆開來的創口貼,心頭一悶,轉頭將外賣袋提了過來,坐在他身邊就開始拆。
江城越包紮好,扭頭專注地看著許多福垂首擺弄飯盒的側臉,有一縷頭發散在耳畔,反倒映襯得脖頸那裏的肌膚白皙勝雪。他心裏咯噔一下,換忙移開視線看著她垂下來的睫毛,微顫著,像羽毛似的,撓得他心裏癢癢的。
他低著嗓子問:“你剛剛出去就為買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