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 三顆子彈 三個女孩(2)(1 / 3)

幾星期後, 我們學校受邀加入“斯瓦特地區兒童代表大會”, 該組織由聯合國兒童基金會與克帕寇爾孤兒基金會聯手創辦。60 名來自斯瓦特各地的學生被選為代表, 多數是男孩, 不過, 我們學校有11 名女生參加。第一次會議在一個大廳召開, 很多政治家和政治運動積極分子參加。我們投票選擇發言人, 我獲選了! 在演講台上挺起腰板, 成為眾人眼中的“發言人女士” 的感覺有些奇怪。但是,我們的聲音能被聽見, 這感覺很好。大會代表的任期是一年, 我們幾乎每個月都會見麵。我們通過了九項決議, 其中包括要求終止童工, 並希望在大家的幫助下, 讓行動不便或流落街頭的孩子上學,以及重建所有被塔利班摧毀的學校。一旦決議被采納, 就會被呈交給官方人士。其中一部分竟然獲得了實施。

因為一個名為“戰爭與和平報道協會” 的英國組織所開展的一項“點亮巴基斯坦” 的計劃, 莫妮巴、阿依莎和我得以開始學習新聞寫作。學習如何正確報道事件非常有趣。在見識了自己的文字所帶來的巨大影響後, 我開始對新聞寫作產生濃厚興趣, 而這也和我從《醜女貝蒂》的DVD 裏看到的美國雜誌從業者的生活有關係。但兩者之間有所區別———我們寫作的主題是我們心裏關注的———極端主義和塔利班, 而並非衣服與發型。

時光飛逝, 考試的時間又到了。我再一次以微弱的差距擊敗瑪麗克·努爾, 成為第一名。瑪麗安女士試圖說服她擔任學級會長,但她說她不想做任何會使她分心於學業之外的事情。“你應該向馬拉拉看齊, 做一些別的事情,” 瑪麗安女士說, “這跟你的教育一樣重要, 學業不是一切。” 但我理解她。努爾很想讓她的父母, 尤其是她的母親開心。

斯瓦特與以往不同了———也許它永遠不會如同以往了, 但它開始慢慢回到正軌。甚至一些班惹市場的舞者都開始搬回來了。雖然她們現在多數情況下隻是賣自己的DVD, 而非現場跳舞。音樂與舞蹈又回到我們的生活中, 不用再接受塔利班的控製。父親在馬爾格紮籌辦了一場慶典, 並邀請了那些住在南部地區、曾收容過IDPS 的人來參加, 以聊表感謝之意。音樂響了整整一夜。

我的生日前後, 似乎總有事件發生。2010 年7 月, 我13 歲了,雨季來臨。斯瓦特通常降水不多, 所以一開始, 大家都很開心, 認為雨水意味著好的收成。但雨勢越來越大, 而且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雨甚至大到連對麵站著的人都看不清楚的地步。環保人士發出警告, 我們山上的樹木已被塔利班和盜伐者砍伐殆盡, 形勢非常危急。很快地, 泥石流從河穀上部咆哮而來, 席卷了流經之地的一切。

洪水來臨時, 我們還在學校上課, 但隨即被要求趕緊回家。水流很大, 渾濁溪流上的橋梁已經被淹沒了, 我們隻好想辦法找其他的路。第二座橋的橋麵也被淹沒了, 但水還不是太深, 所以我們涉水回家。水聞起來很臭。回到家時, 我們已經渾身濕透, 肮髒不堪。

第二天, 我們聽說學校被淹沒了。洪水好幾天後才消退。當我們回到學校, 看到牆上和胸部等高的洪水印漬。泥巴, 泥巴, 視線所及之處都是爛泥巴, 沾滿了我們的書桌與椅子。教室的味道聞起來很惡心。水災造成的損害非常嚴重, 父親花了九萬盧比修複。這筆錢等同於90 名學生一個月的學費。

同樣的故事在巴基斯坦各地上演。自喜馬拉雅山上流淌而下,穿過開伯爾-普什圖省與旁遮普, 流經卡拉奇, 彙入阿拉伯海的偉大的印度河, 本是我們的驕傲, 現在卻成了洪水猛獸, 它衝垮了河岸、道路、作物, 甚至整座村莊都被河水衝垮。這次事件約2000 人死亡, 1400 萬人受災。許多人失去了家園, 7000 所學校被衝垮。這是人們記憶中損失最慘重的一次洪災。聯合國秘書長潘基文形容它是一場“慢動作的海嘯”。我們在媒體上讀到, 這場洪水所造成的人員傷亡及損失, 比亞洲海嘯、我們在2005 年時發生的地震、卡特裏娜颶風與海地大地震中的人員傷亡及損失全部加起來都還要慘重。

斯瓦特是災情最慘重的地方之一。我們的42 座橋梁中, 有34 座被大水衝走, 隔絕了河穀的許多地區。電力轉接塔被衝毀, 電力中斷。我們家的街道位於一座山丘上, 所以麵對湍急的水流時, 比起其他人, 我們算是稍微受到些保護, 但我們被那聲音嚇壞了。洪水仿佛一條號叫著、呼吸沉重的巨龍, 吞噬了它所行經之路上的一切事物。以前, 河岸邊滿是旅館和餐廳, 遊客們在那裏邊享受美味的鱒魚, 邊欣賞眼前的美景。現在, 這些已經被全部摧毀了。旅遊地區是斯瓦特災情最嚴重的區域。山嶺上的旅遊景點, 如馬蘭加巴、梅德昂和巴合拉恩都滿目瘡痍, 旅館和市集變成一片廢墟。

我們很快從親戚口中得知, 香拉縣遭受了令人無法想象的損失。

從香拉縣的首府阿爾普裏到我們村莊的主要道路被河水衝毀, 很多村莊整座被淹沒。許多位於卡夏特、夏波及巴卡納梯田旁的房屋都被泥石流裹挾而去。我母親的娘家, 也就是我的舅舅法伊茲·穆罕默德住的房子所幸還在, 但屋前的道路卻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