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 三顆子彈 三個女孩(1)(2 / 3)

法茲魯拉仍逍遙法外。軍方摧毀了他位於伊滿德裏的多座住所,然後宣稱他們已將他團團圍困在皮歐查的山上。後來, 他們又說他身負重傷, 並且他們已經把他的發言人穆斯林·汗給關了起來。過了一段時間, 故事又變了。他們說法茲魯拉已經逃進阿富汗, 正躲在庫納爾省。有些人說法茲魯拉曾一度被捕, 但軍方跟ISI 在如何處置他的問題上無法達成共識。軍方想把他關起來, 但情報部門最後獲勝, 把他帶到巴焦爾以便他跨越邊境逃到阿富汗。

現在看來, 塔利班領導階層中, 隻有穆斯林·汗和另一名叫作馬赫穆德的指揮官被拘押, 其他人都還是自由之身。隻要法茲魯拉還在, 我擔心, 塔利班就會重整旗鼓, 奪回權力。夜裏, 我偶爾會做噩夢。但至少, 他的電台廣播節目消失了。

父親的朋友艾哈邁德·沙赫將現狀稱為“控製下的和平, 不牢靠的和平”。但慢慢地, 人們開始回到河穀。斯瓦特是如此美麗的一個地方, 我們沒有辦法忍受和它長期分離。

8 月1 日, 長期沉寂後, 我們的校鍾再次敲響。聽著它的聲響,穿過大門, 跑上樓梯, 是多麼令人雀躍的事情。再見到所有的老朋友們, 令我欣喜若狂。大家分享著淪落為IDPS 時發生的故事。我們多數人都和朋友或家人待在一起, 但也有些人住進了難民營。我們知道自己很幸運。許多孩子不得不在帳篷裏上課, 因為塔利班摧毀了他們的學校。而我的一位朋友桑杜斯失去了她的父親: 他死於一場爆炸中。

看起來, 現在大家都知道了我就是BBC 網站上寫日記的作者。有些人認為是我父親代為操刀, 但瑪麗安女士告訴他們: “不是。馬拉拉不單是一名好的演講者, 還是一名好作家。”

那個夏天, 我們班上的談話全部圍繞著一個話題打轉。西莎·賽義德, 我們在伊斯蘭堡的朋友, 已經完成了在斯坦福大學的研究。她將邀請27 位胡沙爾學校的女孩到首都遊玩幾天: 看看風景名勝、參加研討會等, 借此幫助我們療愈塔利班帶給我們的心靈創傷。我們班上參加的有我、莫妮巴、瑪麗克·努爾、麗達、克莉希瑪與桑杜斯, 負責陪伴我們的則是我的母親與瑪麗安女士。

我們在8 月14 日, 也就是獨立紀念日那天, 搭乘巴士前往首都。每一個人都滿心歡喜。多數女孩隻在淪為國內難民的時候離開過河穀。這次的情形完全不同, 就像我們在小說裏讀到過的度假一樣。我們住在招待所, 舉辦了多場研討會, 討論應該如何講述我們的故事, 好讓外界的人知道我們的河穀發生的一切, 從而伸出援手。

從第一次討論開始, 西莎就驚訝於我們的心靈是如此堅忍, 聲音是如此嘹亮。“整間屋子裏全都是馬拉拉!” 她對我父親這麼說。

我們也從逛公園和聽音樂這些事情中獲得不少樂趣。這些事情對很多人來說實屬稀鬆平常, 但在斯瓦特, 卻能引發政治抗議行動。

我們也參觀了一些景點。我們去參觀訪問了位於馬加拉山丘下的費薩爾清真寺, 這是沙特阿拉伯人花數百萬盧比蓋起來的。它龐大而潔白, 看起來像是一座懸掛在尖塔之間的閃亮帳篷。我們有生第一次去劇院看演出。這是一出英文劇, 劇名叫作《湯姆、迪克與哈利》。我們還上了美術課。我們在餐廳吃飯, 還第一次去了麥當勞。

這次旅行有很多的第一次。但中國餐館那次我實在無法參加, 因為我上了一個名叫《首都談話》的電視節目。直到今天, 我都還沒嚐過烤鴨卷餅呢!

伊斯蘭堡與斯瓦特截然不同。對我們來說, 就好像伊斯蘭堡與紐約的差距一樣。西莎把我們介紹給女性的律師、醫生與政治運動人士, 讓我們見識到女性可以在成就一番事業的同時, 依然保有她們的文化與傳統。我們在大街上看見不穿罩袍的女人, 她們的臉上全無遮掩。在參加部分集會時, 我不再用披巾包住頭, 感覺自己已經成了一個摩登女孩。後來我才理解到, 並不是把自己的頭臉露出來就可以被稱為“摩登”!

我們在那裏待了一周, 不出所料, 莫妮巴跟我又吵了起來。她看見我和一個高年級的女孩在閑聊, 就對我說: “現在你是瑞珊的朋友, 而我跟麗達是朋友。”

西莎想把我們介紹給有影響力的人物。當然, 在我們國家, 這通常意味著對方來自軍方。有一場會議安排我們與阿薩爾·阿巴斯少將見麵, 他是軍方的主要發言人, 同時也是公關部的主任。我們開車前往伊斯蘭堡的姊妹城市拉瓦爾品第, 在他的辦公室與他會麵。

軍方的總部令我們大開眼界: 它比這座城市的其他地方更加整齊清潔。草皮完美而翠綠, 鮮花朵朵盛開, 就連樹的大小都一模一樣。

但我們不明白, 為什麼要在樹幹上漆上一半白漆。在總部裏, 我們看到很多辦公室裏有一整麵牆的電視, 軍官們監看著每個頻道。一位軍官將一本塞滿簡報的厚資料夾拿給我父親看: 任何當天有關軍方的消息的報紙, 在裏麵都找得到。父親覺得很驚奇, 軍方似乎比我們的政客更懂得去維護公共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