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爸,我調工作,剛好有空,回來看你一趟。
不管是男人女人,在外麵受了傷,總想回到生養自已的土地身邊,總想回到養大自已的爸媽身邊的,鄭錢也不例外。
所以他說,我回來看你。
說出這句話時,他心裏很不安,莫明其妙的生怕老人會拒絕,雖然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可是他仍然忐忑著,在等著那邊的答案。
那邊大概也是愣了,因為平時連過年都難得回來的小兒子,如今突然要說回來,老人也是大腦一片空白。
許久才愣了愣,說道,好,歡迎!
鄭錢點點頭,一會才說道,那好,我到了給你電話。
他爸爸說,好,到了,爸爸來接你。
鄭錢眼中一熱,一個快三十歲的男人,竟然差點流出了眼淚。
不為什麼,隻因為在現在,他愛情事業全部失敗,一事無成,內心受了極大的創傷的時候,他發現自已的爸媽還是愛他的。他懷著極大的渴望回去,渴望著火車能夠開得快一點,好快一點看到生養自已的土地,看到自已年邁的爸媽,希望像他讀書時那樣,爸媽那樣疼他,他們的愛,也許能夠治好他心中的傷痛和絕望。
他是很想馬上回到家的。
隻是到了家,卻讓他失望了。
爸媽不疼他嗎,不是的。他們來鎮上接他,看到他就是一臉的笑,可是卻總感覺不對勁。
回到家裏,自已的哥哥姐姐對自已也很熱情客氣,好酒好菜的招待,特別是媽媽,成天挖空心思想著給他做一些什麼好吃的,每次吃飯都對他多吃一點,總以為在外麵就是吃不飽飯一樣。
但是除此之外,他想要的仍然得不到,他渴望的東西沒有了。那種小時候,光屁股坐在爸爸肩頭,或者從學校拿了獎狀,滿心歡喜的對著媽媽訴說的快樂也沒有了。
和著家裏人對話,他們會問他,小紅怎麼沒回來。
他不想把和張小紅離婚的事說出來,不想讓他們擔心,因為擔心也是白擔心,便隻是點了點頭說道,她工作忙。
老人便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張小紅嫁給鄭錢四年,除了第一年回過他們老家,就再也沒有回過。所以鄭錢這麼說,他們也就相信了。
爸爸又問,那為什麼你回來了。
鄭錢便說,我工作調動。
他垂著手坐在父親麵前,父親給他遞了一隻煙,他連忙接過。父親已經老了,頭上全是白發,背勾僂著,而他,亦已快三十而立了。三十而立,卻一事無成。
老人抽著煙,問,怎麼調?
鄭錢道,調到南方去了。
對於老人,有時候撒謊是出於孝心。年紀大了,不想讓他們再牽腸掛肚,再說,老人的牽腸掛肚沒有任何作用,隻讓他們自已難過罷了。
老人就歎道,從北京調到南方,那不是京官調成地方官了,在古代算是貶職。
鄭錢就哭笑不得。
媽媽在一旁道,再不怎麼樣,也還是警察啊,警察是鐵飯碗。
鄭錢更是無言,隻能沉默。
指望著老人能夠理解他,能夠理解外麵的世界,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而自已的親哥哥,親姐姐呢,他們都有了自已的家庭,老房自是全給了哥哥,他們對他非常的熱情,每天想盡好辦法招待他。卻在晚飯後,跟他大歎苦經,希望他能借點錢給他們。
鄭錢隻得說,我現在也比較困難。
哥哥姐姐就一副很體諒卻又苦笑的樣子,好像他有錢卻不願意借給他們一樣。
在家裏呆了三天,鄭錢就決定走了。
他原想著回到家,爸媽的愛,兄妹的愛,能夠治好張小紅帶給他的傷痛,但是事實上,他卻失望了。
他知道爸媽沒有變,是他變了,他知道不能怪自已的兄姐,因為生活逼得人如此。不管是多麼親近的人,隔了五六年的時間,想做到互相理解,說話能夠貼著對方的心,明白各自的苦楚,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走了,出去了幾年,才發現,從小長大的家,已經不是他的家,在這個家,他成了客人,成了外人。
對於他的離去,家裏人擺酒送他。沒有什麼大傷感,喝酒的時候,依然哥哥家的孩子在哭鬧,姐姐和姐夫在歎氣。
他們的生活一如從前,不受他影響,鄭錢明顯感覺到自已是個外人,自已把從前的家給丟了,融入不到他們的圈子裏,理解不了他們,他們也理解不了自已。
當一個人,發現天地之大,卻沒有溫暖的地方時,那份淒涼自是可想而知的。
鄭錢去了浙江麗水。
沒有家的人,到哪裏還不都是一樣。(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