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剛全然不知道周圍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她隻記得自己的眼前變得一片血紅，不斷地有畫麵在自己的眼前浮現。她知道自己身在墓室裏頭，可眼前出現的場景卻分明是一片廣袤的戈壁灘。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受控製的，殺了一個有一個人。一個又一個，血從那些人的身體裏濺出來，濺了她一臉。而她也終於意識到，自己眼前的一片血紅，是因為眼睛裏進了那些人的血。
她殺了人，殺了很多很多人。
可等她清醒過來之後，墓室還是那個墓室，周圍也都沒有人，隻有一個霧照，被撕裂了胳膊，渾身上下都是傷口，死不瞑目地睜大眼睛躺在地上。
可是這些事，她不想告訴肖晏。
沒來由的，就是不想告訴他。
她緊緊抱著他，手環著他的腰，把臉深深地埋進他的衣服裏。
這個世上，她所有的親人都沒了，如今眼前最能依靠的，竟然是自己一直想要逃開的大魔頭。
她窩在他懷裏，理所當然地享受他的護佑。等情緒漸漸緩和下來之後，她悶聲問他：“阿笑和夢商呢？”
肖晏撫在她背上的手一頓，說：“夢商活不了了，阿笑說要去陪她，一起離開了。”
月蘿聞言，從他的懷裏出來，不敢確信地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幽冥河的水，別說是幾百年的鬼了，就算是個上萬年的神，也不可能躲得過去。與其像霧照一樣像個怪物一樣地活著，還不如死了的好。阿笑要陪著她，我就送了他們一程。”
月蘿心下訝然，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是該開心還是難過。
生能同衾，死能同穴，真正相愛的人這一世最大的願望，或許就是這個吧。
月蘿知道自己不該同情這兩個怨魂。他們身上的怨氣一個比一個厚重，想來生前肯定造過不少的殺孽。可畢竟認識一場，她認識了他們之後，他們除了偶爾設計陷害她以外也並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就這麼走了，連聲道別都沒有，還真是……有些失望。
“那夢商呢，她就願意這麼跟阿笑走了？”
當初她離開，就是因為阿笑心裏的那個人不是她。
如今要一起離開，那豈不是就成了一個笑話？
肖晏知道她是什麼意思，笑了笑，摸摸她的腦袋，說：“這麼多年朝夕相對的感情，難道還不如當初的一次驚鴻一瞥嗎？”
從他嘴裏說出這麼文縐縐的話來，她還真是覺得瘮的慌。
不過，為什麼她總覺得他的話裏有話？
想了想，她問他：“既然阿笑對你來說可有可無，隨時都能離開，你當初為什麼要救他，還要留他在自己身邊？”
肖晏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垂下眸子，與她四目相對。
“因為他跟我很像。”
“哪裏像？”
“都被人騙過，騙了之後，還死心塌地的。”
月蘿心虛地攥緊了拳頭，見他那樣的目光看著自己，回瞪了他一眼。
看什麼看！又不是她騙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