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在兩條戰線為祖國奮戰
就在饒勒斯被刺殺的當天,德國政府向法國發出了一份最後通牒。法國政府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德國方麵的要求,並在8月1日發出動員令。法國政府在《告全國同胞書》中號召法國人民履行“愛國主義”的職責,支持政府,團結一致,維護和平。它指出:“政府寄希望於全體法國的愛國主義,並知道沒有一個法國人不準備履行自己的職責。現在,正常不複存在,隻有一個永存的法國,一個愛好和平的堅定的法國。隻有一個自主的、正義的、在鎮靜、警惕和莊嚴之中團結一致的法國。”【18】次日,全國教堂、修道院都敲響大鍾,法國進入了戰爭狀態。聖西爾軍校的學生頭戴紅色軍帽,身著藍色軍上裝,手戴白手套,騎著高頭大馬,在巴黎列隊遊行。沿途受到巴黎市民的熱烈歡迎。巴黎車站更是洋溢著民眾歡送士兵出征的激昂情緒。不少婦女把花朵掛在赴前線作戰的士兵的槍口上,並對他們呼喊,盼望他們早日勝利凱旋。
在這關鍵時刻,曾經多少次口誅筆伐反對可能發生的戰爭的社會黨和工團主義的領導人與知識分子也很快地改變了自己的立場,使麵對著德國威脅的法國迅速地在“保衛祖國”、“保衛法蘭西”的口號下實現了法蘭西全民族的“神聖聯盟”。8月1日,向來專事反軍國主義和反極端民族主義的社會黨人知識分子居斯塔夫·埃爾韋(Gustave Herve)【19】在其主編的《社會戰爭報》(LAGuerre Sociale)上登出了大字標題:“國防第一!他們謀殺了饒勒斯!我們決不謀殺法蘭西!”8月2日,社會黨人馬塞爾·桑巴在巴黎瓦格拉姆大廳召開的群眾大會上號召:“你們要為保衛法國文化和人民的自由而戰!”8月4日,總工會的領導人萊昂·儒奧(LéoNJouhaux)【20】在饒勒斯的葬禮上公然表示,法國工人階級將在戰爭中忠誠於祖國和共和國,號召勞動者為反對德國而戰。同日,社會黨議會黨團一致決定在議會投票中投票讚成戰爭撥款。8月底,曾長期擔任記者的社會黨領導人茹爾·蓋得(Jules Guesde)【21】與馬塞爾·桑巴一起加入了以勒內·維維亞尼(René Viviani)【22】為首的聯合內閣。
麵對正在熊熊燃燒的戰火,不少法國知識分子勇敢地走上前線,投入了抗擊德軍,保衛祖國的戰鬥。這當中,既有以不顧自己的年齡已四十有六,仍自願赴前線的著名哲學家阿蘭為代表的中年知識分子,更多的是血氣方剛的青年知識分子與大學生。例如,著名的青年作家夏爾·佩居伊在戰爭伊始即率先入伍,他在隊伍開向前線時寫道:“我們是共和國的士兵,上前線去是為了全麵裁軍與進行最後一次戰爭。”【23】1914年9月5日,佩居伊就在大戰初期著名的馬恩(Marne)河戰役中獻出了自己年輕的生命。又如,著名詩人紀堯姆·阿波利奈(Guillaume Apollinaire)【24】在這方麵的表現也頗為引人矚目。阿波利奈在20歲時來到巴黎,並在20世紀初法國文藝領域中風靡一時的先鋒派運動中出盡風頭。戰爭爆發時,這位意大利軍官與波蘭女移民的兒子還未加入法國國籍,盡管如此,此時已把法蘭西視為自己祖國的阿波利奈仍積極地申請參軍,並曾擔任步兵少尉,直到1916年受傷退伍時才從前線回到巴黎。在這期間,阿波利奈加入了法國國籍。
這方麵的其他例子還有,曾以小說《火線》(又譯《炮火》)榮獲龔古爾文學獎的法國著名小說家亨利·巴比塞(Henri Barbusse)【25】在大戰開始時就誌願加入了法國步兵,由於作戰勇敢兩次榮獲嘉獎,1917年因負傷退役。因善於描寫自然風貌和農村生活被人稱為農民小說家的讓·季奧諾(JeaNGiono)【26】曾在大戰期間參加過舉世聞名的凡爾登戰役,並是所在連隊11名幸存者之一。另外,在20世紀法國文學史上占有一席之地的法蘭西學院院士亨利·德·蒙泰朗(Henry de Montherlant)【27】,以《在茫茫黑夜中的漫遊》(Voyage au bouTde la nuit)轟動法國文壇的著名作家路易-菲迪南·塞利納(Louis-Ferdinand Celine)【28】,以作品構思新穎、風格清麗瀟灑、文筆典雅婉約著稱的讓·吉羅杜(Jean Giraudoux)【29】等一大批青年知識分子都曾經在大戰中參加過前線的戰鬥。
與文學界相比,法國的教育界在大戰中表現出來的勇敢精神絲毫也不遜色。根據1919年初《大學評論》(La Revue Universitaire)雜誌提供的初步統計資料顯示,有6000名小學教師、460名大學教師在大戰期間戰死沙場。而1914年時全法共有65000名小學男教師,其中一半多人(35817人)應征入伍。後來的資料又表明,大戰中犧牲的男教師應在8117到8419人之間,也就是說,被征召的這些教師中,有四分之一左右喪生。至於高校教師,1914年其總數剛剛超過1000人,其中260人戰死的數字表明,其犧牲者並不僅僅是應征者的四分之一,而是大學教師總數的四分之一強。由於年齡方麵的因素,大戰對大學生的影響尤其大。比如政治科學私立學校,1914年時有800名學生,由於許多學生應征入伍等原因,1915年初竟隻剩下72名,其中三分之一還是外國學生。又如巴黎大學,1914年7月時的注冊者有14198人,而在1915、1916、1917、1918年時分別隻有3323、4369、4827、5998 人。如果考慮到大戰期間女大學生人數明顯增長的因素,那麼,投筆從戎的男大學生所占比例之高就更可想而知了。【30】不僅如此,在大戰中犧牲的大學生,特別是“大學校”,即那些需通過競爭極為激烈的考試才能入學的著名的高等專科學校的學生相當的多。例如,在阿蘭的指導下,在1913年從著名的亨利四世中學考入巴黎高等師範學校的54名學生中,竟有28人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陣亡。另外,豎立在巴黎高等師範學校校園內的烈士紀念碑上刻有239人的姓名,而這些人隻是大戰期間為國捐軀的巴黎高師應征入伍的曆屆校友中的一小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