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頓時難抑心跳加快,我隨即不由自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我是害怕我劇烈跳動著的心髒會從嘴裏蹦出來。
“你怎麼了?是哪裏不舒服嗎?”
他目不轉睛看著我,我的心動然的樣子,在他看來倒像是我哪裏不舒服了忍著疼痛。
您是不是覺得那一刻的我有點遜?您總會了解我,我也覺得那一刻的我不是遜,隻不過是一時難以控製的真情流露。可不隨即,我就恢複以往遇事迅速泰然自若起來的樣子:“我哪能不舒服!我還沒有吃你的生日蛋糕呢!”
“好啊,我就歡迎你吃我的生日蛋糕!”
難道他隻邀請我到他家為他過生日?我聽了他的話不得不胡思亂想。真的,他真的隻邀請我到他家為他過生日!當他為我打開他家的門,當我看見他的華美的客廳裏除了我與他空無一人,我就更加胡思亂想了。
“楊葵,來吧。”
楊葵!到那時,我才發現到他已經知道了我的名字。“會長,你知道我叫什麼名字?”
“我知道你的名字有何不妥?”
“你怎麼會知道的?”
“知道一個人的名字並不難,何況是你!”
“為什麼?”
“你等一下就知道了。”
那時,他牽著我穿過客廳走上二樓的樓梯。
“為什麼我等一下就知道了?”
“你真多為什麼耶!”
他莞爾一笑,我有點不好意思了。“你又不回答我。”
“你放心,你走完這段樓梯就真的知道了。”
那時,他牽著我從二樓走上三樓的樓梯。同時,我才注意到他的家在一棟公寓樓的一座單位裏竟然擁有自己獨立的樓層。我隨即詫異放慢腳步,甚至想掙開他的手,其實那時我隱隱約約聽到了從上麵傳下來的音樂聲和說笑聲。
聽到了三樓的音樂聲和說笑聲,我多多少少替自己感到尷尬,您笑話我吧,誰叫我那般自以為是。
從去三樓的樓梯上為什麼隻聽到隱隱約約的音樂聲和說話聲,在我看見了樓梯口我才知道,在樓梯口原來有一扇印花的立地玻璃門。當我們一起來到樓梯口,他放開牽著我的手是要為我打開那扇玻璃門。
七
門後是一個看一眼都會喜歡上的玻璃室,地麵上鋪著絨絨的綠色地毯,透過四圍的牆和天頂可以一目了然地看到外麵的景色,還有挨近著玻璃牆的與相同間距豎立著的若幹條細圓杆子,上麵的天平掛鉤一邊掛著散發著柔和光線的琉璃燈一邊掛著開著淡藍色小花的吊蘭。他的生日會在這天台的玻璃室裏進行著,他所邀請的人在豐盛的自助餐桌之間交談著、歡笑著。接下來,您會與我一樣想也想不到的,就在我為這玻璃室充滿好奇與歡喜地想要走向前展望外麵夜景時,我忽然聽見一把好像我弟弟小剛的聲音在喊“姐姐”。
我就循聲看過去,弟弟楊剛居然真的出現在我的視線裏。
“小剛!”
“姐姐,你來了。”
“小剛,你怎麼會知道我來?還有你怎麼會在這裏?”
“是蕭曉的哥哥告訴我的,當然還是蕭曉的哥哥邀請我來的。”
蕭曉的哥哥!我一聽了以我靈敏的腦筋,我怎麼會不馬上知曉是誰。您,我會慢慢告訴您。
蕭曉是我弟弟的同學,在我煩惱“至少一百元”的那一天,我才認識他。所以那一天我認識他的前後經過,我記憶猶新。
記得,我在公交亭想到了應對“至少一百元”的辦法後,便打著雨傘跑出公交亭,然後追著爸爸媽媽踏著三輪車的身影跑回家。
“爸爸,媽媽,我回來了!”我一打開小前院的街門便朝著廳堂喊。
廳堂連通了我家的小前院和小後院。而爸爸媽媽每回的下班回到了家都會第一時間把他們的環衛三輪車安穩地停放在小後院的鐵皮棚下。
“你怎麼知道我們回來了?”爸爸隨後來到我的麵前,但他不是為了我的呼喚走來,而是他把他的三輪車停放好後,他就會來到小前院投入他的副業——在屋簷下,給來往的過路人修補自行車來賺取額外的微薄的收入。
“我在公交站台看見你們,”我說,“我就追著你們的環衛車跑回家來了。”
“傻傻的。”爸爸笑了笑說,“下雨路麵都會滑,你以後別追著跑了。”
“我知道了爸爸。”我認真地回應爸爸一聲後跑向小後院。“媽媽!”
“葵兒,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媽媽。”我跑到媽媽的身邊還沒穩住腳便問,“媽媽,你買了什麼菜了?”
今年的爸爸媽媽在環衛所的清掃路段的抽簽中,他們抽到了中山路——市區內的一條繁華的商業街——的頭尾。爸爸清掃的街頭,中山路的優佳大百貨矗立著;媽媽清掃的街尾,有一個大型的菜市場。
“買了一條大頭魚。”在鐵皮棚的切菜台前,媽媽一邊忙著收拾手上的這條鮮活的大頭魚,一邊對跑到她身邊來的我說。
“清蒸嗎,媽媽?”
“葵兒,媽媽想下次才給你清蒸。現在,媽媽想用這條魚的魚身給你弟弟煮湯。”
您知道,我的弟弟隻比我小兩歲,今年就到他參加高考。
“好啊,媽媽。”所以一聽到媽媽的那條大頭魚的魚身即將成為弟弟補充營養的魚湯,我當仁不讓。
“就剩兩天了,我希望小剛營養滿滿地去高考。”媽媽的言語洋溢著對備考住宿學校的弟弟的牽掛。
“媽媽,你放心。上一次我給弟弟送湯時,他高興地跟我說,他對高考很有信心!”
您知道,從小我就跟弟弟無話不談。
“那就好。”媽媽聽我說了高興了,因為她信任女兒我所說的話,因為她知道她的女兒和兒子從小到大感情好,因為她曉得女兒我從來不說謊。
“媽媽,那大頭魚的魚頭魚尾呢?”
媽媽很會精打細算,她不會隻要魚身不要魚頭魚尾。
“我還買了豆腐幹。”媽媽說。
“豆腐幹!”
“我準備用大頭魚的魚頭魚尾給你燒一味你喜歡吃的大頭魚豆腐幹。”
“好呀,媽媽!那我幫你摘點青蔥。”隻要是媽媽親手做的大頭魚豆腐幹,我是一點也不會計較究竟是魚身還是魚頭魚尾。
“不用你摘蔥了,葵兒。你去做你的課業吧。”我的媽媽,您看的到,她從不偏心。
“媽媽,我的課業不急交,何況摘點青蔥又花不了什麼時間。”我說著取下無論晴天還是下雨都被我們掛在鐵皮棚下的鐵架子上的那把長柄雨傘,然後把它撐開來走向我家的小菜園。您見到小前院的小花基就見到小後院的小菜園,它雖然不過是鐵皮棚正對麵的牆腳上的一個挨著一個的圓形瓦盆裏的黑泥土上的種著的青蔥兒、芫荽兒和枸杞兒。我記得,我打著雨傘采摘青蔥時,我是滿心愉悅的。為了什麼?也不過是媽媽即將燒煮的美味的大頭魚豆腐幹,以及雨落瓦頂上的、棚頂上的發出像音樂的聲音。
吃完午飯後,我沒有午休,我帶上我的粉紅色背包(出門前,雨不停下,我便把背包放前胸)和弟弟的大頭魚魚湯(弟弟的魚湯用一個提式的暖壺裝著,而與暖壺同裝在一個紙皮袋裏的是喝湯用的匙碗)坐公交車前往弟弟的學校。
“姐姐,你有沒有被雨淋濕了?”弟弟已經在學校門口等候著我。您不知道當時正下著能夠濺起水花的大雨,弟弟打著單薄的雨傘立在那場大雨中,我反而應該比他更關心他有沒有被雨淋濕了。
“小剛,你才是有沒有被雨淋濕了?天都下大雨了,你為什麼不暫時躲進門衛室裏?”弟弟的學校門口不是沒有門衛室,他那麼地傻裏傻氣地立在雨中等著我,我怎麼可能不心疼弟弟。
您猜弟弟怎麼對我說的。他說:“姐姐,天都下大雨了,你還不是堅持要給我送魚湯來。”
我點點頭,我心暖烘烘地簡直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