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尾聲:西藏的歡床(2)(2 / 3)

薑健雄很沉默,麵對梅丹冰和我幾乎不知該說什麼。梅丹冰簡單敘述了賀蘭最後的日子,也無法展開細說。事情過去了十年,再提又有什麼意義呢?但我有一個好奇,我問薑健雄:“你是怎麼進監獄的?”

薑健雄愣了一下,很謙卑地衝我伏身點頭,像回答勞教幹部似的說:“我犯了強奸罪。”

“強奸罪?”我和梅丹冰大吃一驚,兩人交換了一下疑惑的眼神,又一起去看薑健雄。

“那時我上高二,若靜上高一,我們在同一個學校。一次我們幾個人打賭,說看誰能把若靜搞到手。我想逞能出風頭,一天喝了半瓶伊犁特,借著酒膽就把下晚自習回家的若靜給……給……”

“什麼!”我和梅丹冰都瞪大眼睛。

“當時正趕上‘嚴打’,法院拿我做典型說要重判,但庭上若靜又翻案說我們是戀愛關係,這樣性質就變了,法院就不能判我強奸了。”

“賀蘭這樣說?你們原先認識嗎,賀蘭認識你嗎?”

“不認識……啊,不!我認識若靜,她不認識我。若靜是勘探基地的子女,她父母都是上海知青,她人漂亮、學習又好,在我們學校非常顯眼。我家是內地遷移來屯邊的農民,我是一個差等生,一個混混。”

“你是夠渾的,還不該判嗎!”我說。

“是,我是混蛋。”薑健雄馬上低頭,表示認罪服法的樣子,“若靜的父母不放過我,堅決告我強奸。因為若靜當時還不滿16歲,她父母要求法院不采信她的證詞,最後判了我17年。”

“那也不多啊。”我狠狠地說。

“是。我毀了一個姑娘的一生,我危害社會罪有應得。”薑健雄像在背懺悔書。

“那你怎麼今天才來?”梅丹冰算了一下時間,覺得不對。

“是。我服刑期間越過一次獄加刑了5年,後來一次立功減了3年,總共19年。”薑健雄老老實實地回答。

“你越獄是因為賀蘭生病住院吧?”我聯想到這一點。

“是。若靜最後一次手術前知道自己不行了,來信說想見我一麵,我就……我就……”

“你跟賀蘭到底什麼關係,你們談戀愛了嗎?——我是說,你入獄以後?”我注意到薑健雄一直稱呼賀蘭的名字,而我們同學都習慣叫她的姓,可見我們並不如薑健雄對賀蘭親昵。

“這個……這個……我入獄後若靜每周都到監獄來看我,我服刑的地方離勘探基地有三十多裏,來回要一整天。”薑健雄避重就輕地說。

“你們到底明確戀愛關係了沒有?你,或者賀蘭,誰跟誰明確提過嗎?”

“這個……若靜一直要跟我交朋友,我不同意。我是一個罪人,傷害過她,還有判了這麼長時間,我不可能給她幸福。”

“那時候你很帥嗎?不然賀蘭憑什麼愛上你?”我不解。

“哪裏,我一點兒都不帥。不過那會兒我比現在胖一些,——唔,還高一些。”

“那也算不了什麼呀。”我說。我托著腮審視薑健雄,看得他十分不自在,臉竟就紅了起來。看到薑健雄羞澀的神情,我忽然問:“你跟賀蘭發生關係了麼?”

“啊?”薑健雄一臉尷尬。

“我是說,你到底強奸成了賀蘭沒有?”

“舒展!”梅丹冰在一旁製止我,我眼睛依然盯著薑健雄,要他回答。

“唔。我……我……幹了。”薑健雄低下頭小聲地說。

“好了,就這樣吧。”梅丹冰終於聽不下去,揮手中止了談話。

我和梅丹冰點了一款9吋的超級至尊、一份自助沙拉、一份香酥烤蝦、一份奶油蘑菇濃湯、一份紅菜湯和兩杯冰水。薑健雄取了賀蘭的標本就離開了。出獄後薑健雄留在監獄農場當職工,這次是請了假出來的,他不想耽擱太久。

雖然是我喜愛的必勝客,雖然和梅丹冰久未見麵,晚餐卻吃得並不熱烈。因為突然知道了賀蘭生前的秘密,我和梅丹冰竟一下都沒了話說,心裏怪怪的很不舒服。一個姑娘愛了上對自己施暴的強奸犯,這聽上去似是咄咄怪事,但細想也不難理解。性關係是世界上最奇妙的人際關係,男女異性身體的碰撞可以產生意想不到的化學反應,這種反應產物作用於人的“內分泌大腦”,從而控製了他(她)的“理性大腦”,使之做出在旁人看來那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離開餐廳告別梅丹冰,我一人慢慢往家走。路上,我由賀蘭想起了另一件事。十年前,我從西藏回來,得知穆晨鍾將我告訴他的私密之事說給我父母以逼迫他們放我出國,震怒之下斷絕了和穆晨鍾的關係,告訴他我將不會出國去與他在一起。穆晨鍾苦苦哀求不成,忽然問我是不是愛上了別人。我正氣得要死,更覺穆晨鍾下作,當然不會有好話給他。穆晨鍾也一反往日的溫和,情緒激烈,幾乎跟我爭吵起來。最後穆晨鍾看無力回天,竟逼問我是不是跟誰發生了關係。穆晨鍾說:“舒展,你一定是愛上了什麼人,跟誰發生了關係;否則你不會突然變卦,心腸一下這麼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