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兒有煙火，那兒是人間。
“秦薇，不要心急，度過了這個寒冬，都會好的。所有一切。”
少年聲音很低，他不確定身後的少女是否聽到了。
寒冬的野菜並不好找，每年都有很多人餓死。
他們這次走了十幾裏山路，才在一個偏僻背風的山地裏，刨了幾畝地，挖到了一背篼野生洋芋。
說是洋芋，最大的也隻有嬰孩拳頭大，而且這個量級的不多，有七成以上，也就比拇指稍微大些。
這些野生土豆夏日被曬過後，表皮綠色，吃了麻嘴，吃多了甚至會產生幻覺。
但對他們來說，卻是最好的過冬糧。
再過個十來天，大雪封山，將寸步難行。
那時又將有多少沒有存糧的人餓死呢？
少年搖搖頭，想太多了。
“下山吧，至少是自由身。”
葉厘心神微動。微微自嘲，舉步下山。
“誒，葉厘！”
感知到會發生什麼，葉厘仍然麵帶微笑轉身。
隻看到一雙修長而沾滿泥濘的手迅速在自己瞳孔中放大。
“對不起，葉厘，我還是不能嫁給你……”
少女身子發抖，淚流滿麵，“我深愛著你的，可是我不配啊……”
不起眼的推力配合背篼的重量，葉厘身體失衡。
最後映入眼簾的，是秦薇悲哀慟哭而決絕的麵容。
那個崖很長，很陡，亂石遍布。
葉厘隻感覺天地在自己眼前翻滾起來，一路上不知撞碎了多少冰塊、枯枝灌木，不知撞到多少碎石。
隨著最後“砰”的一聲類似金屬顫音的悶響，葉厘已然頭破血流。
少女跪在山頂，失聲痛哭。
她最後抹了抹眼淚，在淩亂而透骨的寒風中，轉身離去。
走得那麼自然，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
不知過了多久，幾乎渾身結冰的少年顫巍巍爬了起來。
他搖搖晃晃，又一屁股跌坐地上。
看著摔扁的背篼，以及四處滾落，之前被當做寶貝此刻卻落了積雪的小土豆。
良久，良久。
葉厘恢複平靜麵色，略帶一絲若有似無的微笑。
在他眼前，本應是空無一物的荒野。
而此刻，不知何時，一扇巨大的青銅巨門突兀地立於天地。
葉厘再次掙紮著起身，看著高聳的巨門，一臉難以置信。
繞著巨門走了一圈，葉厘驚歎聲不斷。
這扇門遍布繁複的紋路，透著一絲蒼然古老的氣息。
它沒有嵌於牆體中，就這麼孤獨地矗立，仿佛它一直就在這裏，雖然突兀，但又有一絲自然。
巨門長達十幾丈，淨寬三尺，高可能有二十丈以上，巨大無比。
古樸而磅礴的氣息撲麵而來。
葉厘來到摔倒的地方，蹲下查看。
最後一下撞擊，應該就撞在了青銅門上。
葉厘摸了摸本應頭破血流的腦袋，發現竟然沒有傷口，就連此前摔倒撞擊的膝蓋也完好如初，而噴在青銅門上的積血，此刻已然消散，仿佛被青銅門給吸收了似的。
伸手觸摸眼前莫名出現的青銅巨門，一股冰涼感傳來，告訴他這並非幻覺。
他試著推了推，巨門紋絲不動。
“哢嚓！刷刷！”
身後突然出現冰枝破碎的聲響。
葉厘慌忙回頭一看，一隻火狐狸追著大白兔從山崖上滾滾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