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越銀鈴般悅耳的聲音說不上大,卻剛剛好夠屋裏頭的眾人聽個清楚,遲雲卿一聞得清越言龍香墨丟了,心中忍不住嗤笑一聲,沒有比這更巧的事情了。
前腳她們剛剛道出字跡乃龍香墨所撰,後腳李媽媽便急吼吼的過來道家中進了賊人,隻差沒打著銅鑼宣告天下,這遲雲意手中的龍香墨早些時候便是丟了,這事必不是遲雲意所為。
可是,這天下哪有這麼巧的事呢?
遲雲卿抬眸瞧了眼麵上無喜無悲的遲明信,端看爹爹信不信罷了!
遲明信少年時曾遭妾室迫害,後來又連番遭受後宅女子算計,故而最不喜這內宅婦人之間的陰私之事,對自家女兒也大都充作男兒教導,希望她們不要拘束於女子的格局,都夠闖出自個兒的一番天地。
眼前一跪一立的兩個女兒,站立的笑靨如花好似白蓮高潔,跪著的倔強無畏好似寒梅傲骨,素日裏提起,哪個都是他的驕傲。
今兒這事雖是九曲十八彎的,可仔細一想,無非又是一場算計。
他最不喜女子用這般下作的手段,此事卻偏偏與他煞費苦心、精心教導的兩個女兒都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牽扯,叫他唯覺疲倦心酸。
好在還有四兒這個乖巧的。
遲明信感受著太陽穴上有力而輕柔的按摩,心中感慨。
遲明信伸手按住遲雲卿的手示意她停下,此事他心中已有定論,無論誰是誰非,他都該給此事一個結果:“四兒,去扶你兩個姐姐起來。”
遲雲卿彎彎眉,依言上前扶起跪了許久的遲雲霓與遲雲曦,遲雲霓眼眶發紅,險些落下淚來,
她心下明了,爹爹既然叫起了她,便是信了她們,這場禍患應是躲過去了。
與之相反的是遲雲意,麵上雖不顯一分焦急,本就惴惴不安的心卻立時懸了起來。
她不是不知曉她今日走了一步臭棋,卻也無可奈何,不僅沒陷害成遲雲卿這個妮子不說,反倒惹得一身腥。
母親為了救場而使得手段更是算不得高明,丟了東西?
嗬,誰信呢?
這至多是讓她保持著麵子上的榮光,免去一頓罰罷了,而爹爹心中難免是要記她一筆。
隻聽得遲明信道:“三兒,此物雖非你所製,但到底是你帶來的,一個疏忽之罪是免不了的,我便罰你禁足一月,任何人不得前往看望,直到大考之日方可出門,你可服?”
遲雲霓垂首,掩去眼中的欣喜,帶著幾分哽咽道:“女兒認罰,是女兒疏忽了,險些害了五妹妹,爹爹便是罰得再重些女兒也是沒有怨言的。”
遲明信目光掃過似乎鬆了一口氣的遲雲意,眼神一暗道:“三兒既然禁足,自然不好前去向老祖宗盡孝,二兒,老大出嫁,你即為家中長女,合該為家中諸女表率,即今日起,你每日抄寫女四書一卷送去與你祖母,算是替三兒盡孝了。”
遲雲意勉強勾唇,道:“爹爹不說,女兒也要如此的。”
表麵上看來,爹爹隻罰了遲雲霓一人,可她受罰的理由是什麼?
是疏忽,這便是爹爹對此事的看法了,再者,月後便是太學大考之日,便是爹爹不禁足,遲雲霓為了準備專心備考,也不會輕易出門玩耍。
如今倒好了,爹爹這一句禁足,她不出門,別人竟也是擾不得她的,每日隻管讀書玩耍便是,其餘的什麼都找不到她的身上。
倒是她,明麵上是為老太君盡孝而每日抄寫女則,可哪家女子盡孝,抄的不是心經而是女四書呢?
若是叫外人知道,她堂堂遲家嫡出女,連太後娘娘都盛讚過的女兒家竟還在抄寫女四書,豈不是要以為她是個連女四書都未曾通讀的蠢貨?
爹爹這哪裏是要她為老太君盡孝,不過是找個借口罰她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