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成功了,那他就回來。如果他失敗了……沒關係,驕傲巫妖敵不過光明神殿。
"引導者。"耶夢加得靠在陰影裏,注視著他,"你身上的命運線越來越淺了。"
"我不知道原來我也有命運線。"
"有。"耶夢加得點頭,"隻是自己看不到自己。不管你想去做什麼,我隻是來提醒你一聲,你隻剩下一根命運線了。"
命運這東西,有時候纏得緊,就讓人沉重得無法背負難以前行。可是一旦全部失去它,是會從此自由還是會從命盤中消失,這種事白溟也不清楚,唯有試了才知道答案。
不淌河怎知水淺,不吃梨怎知梨甜。
"蒂雅姐姐。"白溟推開門走到大廳,發現蒂雅正站在二樓不知道仰頭在看什麼。聽到聲音後,她低下頭,沒有戴著麵紗的臉露出幾道未愈合的醜陋疤痕。
"你回來啦,塞亞戈。"她的微笑甜蜜而溫柔:"你拿到了三塊碎片,真厲害。真該去照照鏡子的,塞亞戈,充滿力量的你美麗極了。"
她對白發的事情隻字不提,置若惘聞。因為這對巫妖而言很正常,蒂雅隻是以為你是塞亞戈為了奪取碎片而付出的代價。
在她心中,現在的希澤爾瑟已經不是那個她教導撫養了十年的孩子,希澤爾瑟仿佛憑空消失了,活著的是那個她厭惡卻又不敵的仇人。他能弄白塞亞戈的頭發,似乎也不是什麼大驚小怪的事情。
"去房間拿行李,我已經為你收拾好了。"蒂雅扶著樓梯,愉快的微笑著,"現在我們可以離開這裏了,以後我可以教你更厲害的東西,再也沒人來管束我們。噢對了,接下來你喜歡去哪裏呢,塞亞戈?"
"黑暗帝國怎麼樣?似乎其它巫妖多了點,那麼冰雪帝國呢?你不懼寒冷,那裏的雪景是很漂亮的……"白溟走進他的房間,巫妖隔幾步跟在他的後麵,發出美好的暢想。
白溟環顧四周一圈,慢慢走到書桌與牆壁的角落。這裏他經常搭一張板凳,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他就這樣站在上麵,俯瞰下麵玫瑰花園裏的希澤爾瑟。
如果男孩一轉頭看到他,會像見鬼一樣嚇得丟掉籃子,飛快跑進屋裏麵。
衰敗的魔法世家,地位低微但自由的小貴族,會持家的高傲又溫柔的姐姐,聰明懂事和活潑可愛的兩個弟弟,安靜忠誠的仆人……
可是這一切都是虛假的。沒有所謂家族與貴族徽章,姐姐是隻千年巫妖,弟弟是地獄亡靈,仆人們都是會躲進木盒子裏的屍首。
白溟背對蒂雅,冷靜地撫摸腹部的傷口,尋找陷在裏麵的把柄。那裏越來越痛了,他幾乎無法遏止鮮血的流出,不過還好火法師的袍子即使染上鮮血也不怎麼看得出來,而巫妖對鮮血也不敏感。
"塞亞戈,你在看什麼?"蒂雅發現自己的孩子站在那裏半天沒有動,不禁疑惑起來,擔憂地靠過去。現在塞亞戈就等於她的命匣子,她生怕對方有個三長兩短。
一拳距離,男孩轉過了身。
"噗哧",刀刃刺入了不設防的腹部,蒂雅完全沒反應過來,呆呆地看著他。
白溟用的不是自己插回去的那把詛咒匕首,而是早早就從聖騎士那裏要過來讓教皇加持過的另外一把匕首,上麵還刻著象征光明神殿的圖章。
匕首爆發出的強烈光明屬性讓蒂雅的身體從髒器開始灰化,那對死亡生物是致命的傷害,可握住匕首的人還在用力,好像要把匕首從背部捅出去一樣。
蒂雅跪下去,扶住男孩的肩膀,手臂顫抖。
"塞亞戈,為什麼……"
她的男孩低垂著頭,白色長發遮住眼遮住臉:"因為希澤爾瑟。抱歉,蒂雅,你是很優秀的撫養人,但是……"這個世界,蒂雅是對他最好的人,哪怕她隻是一隻死亡千年的巫妖。但是……
"希澤爾瑟他是光明之子。"隻要蒂雅還在,她就永遠不會放過希澤爾瑟。但是要玩二選一的遊戲,他會選擇的永遠隻有希澤爾瑟。
"是啊,所以他該死,不是麼?"蒂雅艱難地伸出手,輕輕撫摩白溟的臉頰,"隻要我們在一起……在一起,聯手,你會成為最強大的候選人,沒有人能超越你……"
白溟抬起眼定定看著她,伸手取下她放在自己臉上的手。然後他拔出腹部中的詛咒匕首,用刀尖指著巫妖的額頭。
它是白溟研究空間法則取得的成果,現在的詛咒匕首不再能帶來厄難與不幸,但它可以囚禁巫妖的靈魂。這是一件優秀的空間魔器。
"但我是引導者。"白溟低聲說。他不需要成為最強大的候選人,他隻關心希澤爾瑟的未來。
巫妖盯著她的孩子,眼中竟然湧出了淚水。她笑得比哭還難看,努力抬高著手臂,想要觸摸自己的孩子,確認這一切的真實性。
"為什麼啊……塞亞戈……"
"為什麼啊……"
"對不起。"無論有沒有他參與,蒂雅的故事都注定是一個悲劇。
晴空下,城郊外黑色的火焰衝天燃燒,滾滾濃煙汙黑了天空。
從神殿逃回這裏的希澤爾瑟站在籬牆外,呆呆地看著他曾經的家在火焰中搖搖欲墜。
"塞亞戈……"
"蒂雅姐姐……"
『而引導者,是可以憑一己之力平衡世界天平的存在。』
『但是,引導者也隻是一個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