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聽我說。"
"我要切割這裏的時空,把海歌城暫時獨立起來。"
"永遠封鎖這裏,把它變成失落之城?"耶夢加得問。
"不,我要把它的時間倒回早上一切發生之前。"
"辦不到,引導者,你太異想天開了。"執法者直白地拒絕。
"能做到。不要妄自菲薄,你和我聯手就能做到。"白溟固執堅持,"我隻是要倒回這一個城的時間,把它恢複到某一個時刻的模樣然後再倒回來,抹除它受到的傷害而已。並不是要它回到過去,重新發展新的曆史。"
"這也不是輕鬆的事。"執法者蹲在地上不抬頭,聲音淡淡的說,"與其這麼麻煩幫他挽回形象……為什麼不幹脆直接換一個光明之子呢?反正你也沒找到黑暗之子,重新再找一個光明之子理應也來得及吧?"
"真抱歉,我是個固執的人。"
"很遺憾,我比較支撐我的建議,"綠色海藻頭的少年扭過頭來,"如果沒有我的幫助,你一個人也絕對不可能辦到。"
"你會幫忙的。"終於,白溟露出一個充滿譏諷意味的冷笑,像獵食者露出它的獠牙,"因為,這是你欠他的,耶夢加得。"
氣氛一瞬間凝固起來,半晌後,執法者站起身,盯著白溟的眼睛:"噢,看來我們這一任的引導者知道不少事呢。"
銀灰色是很難從中尋覓到溫暖的顏色,此刻他看進對方的眼睛,所見到的就是那種毫無感情的色彩,帶著金屬的無機質感。
"比你想象得多。"白溟口氣平淡。
"這次你說服我了。"執法者伸出一隻手抓住出口的邊緣,"但下次……我希望我們之間還有下次,如果你為這個人犧牲掉,我是不會同情你的。連任務都完成不了,即使叫你引導者你也不過是法則的失敗品而已。"
"還有,法則中時間可以前後自我交換,但生命不能……"
"我知道,恢複中需要的生命差額可以由我來支付。"
"四分之一的城池,你一個人不夠。"
"以引導者之名。"
如果引導者的一切都來自法則,那麼他把這一切還給法則,可以兌換出等價的任一單一元素。包括時間,包括生命。
四分之一的城池,數千條性命。
而引導者,是可以憑一己之力平衡世界天平的存在。
大地轟鳴,天空顫抖,無數人從歡樂墜回恐慌,無措地環顧四周。教皇抬起頭,他的眼前所有廢墟都潰碎成了微粒,飛散在空氣中。
天空消失了,露出神秘而浩瀚的星宇,無數光線從高空墜落下來。地麵數以萬計的虛線憑空浮現,它們彼此交錯縱橫,勾勒出一個仿若虛擬的城池模樣。
所有人都永遠忘不了那一刻,他們目睹了神跡。
街道、集市、房屋、後巷、籬牆……線與線之間凝聚出實物,由半透明到完全真實,由單調淺色變為豐富多彩,被毀壞的城池在幾分鍾內恢複如初,死去的人們都失去了傷痕,茫然的重新站立起來。
星宇消失,天空再次出現。海歌城的陰霾被清掃一空,陽光燦爛明媚,貓咪愜意的縮在牆頭屋頂上。
教皇站的位置是個小廣場,所以才會有之前廢墟中的那片空地,否則如果站錯了位置,他不知道是會被卡在牆壁中還是融進柱子裏。
引導者吃力地抱著和他年紀相仿的男孩從陰影裏走出來,停在教皇麵前:"這個交代滿意嗎?"
教皇沉默的看著他。白溟原本的紅發已經變得蒼白黯淡,像是生命已經燃燒到盡頭的遲暮老人。可是這個身體才十歲而已,一個優秀的法師可以讓自己活到一百多歲。
"我付出了巨大的代價。"白溟盯著他的眼睛,說,"希澤爾瑟不過是遭了巫妖的暗算,我為他的輕敵與所犯下的錯誤還你一個安然無恙的海歌城。不過,神殿必須出麵向民眾還他的清白,他不是魔王,也不是罪人。"
"希澤爾瑟是唯一的光明之子,這一點誰也無權否定他。阿克薩維西,要麼尊敬肯定他,要麼我帶他離開這裏,然後我們的約定也作廢。"
雙方沉默了一段時間,教皇放下自己的權杖,先向白溟行了崇高的禮儀,然後彎腰伸出雙臂。
白溟看著他沒有反應,直到過了十幾秒鍾,教皇維持姿勢不變動,白溟沒有從他的臉上和眼中看出不滿意和不甘心的痕跡才放心把人交過去。
"巫妖的問題我會解決,希望光明神殿也不要辜負我的信任。"白溟對他說,撿起地上的權杖,遞進對方掌心中,"現在我把他交給你們,希望就在你們自己手中。如果整個光明神殿和洛克亞王室都保護不好你們的光明之子,這隻能怪你們無能。"
"還有,讓埃爾思教他劍術,他喜歡當騎士。"
教皇聽著聽著忽然覺得哪裏不對:"等等,你……引導者大人,您要離開?"
白溟沒有正麵回答,隻是低頭搓了一把自己雪白幹枯的頭發:"請照顧好希澤爾瑟,我希望他永遠都開心。"永遠都安然無恙。
"不要心存僥幸,注視你們的眼睛永遠不會消失。"
白溟戴著法師袍的兜帽,穿越狂歡的人群朝東城門走去,他們的家在那個方向。他曾經想過帶希澤爾瑟離開這裏,但在他付諸行動之前就爆發了海歌城的悲劇。
為了重新博得光明神殿的好感與支持,他壓上了全部籌碼,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再憑一己之力在候選人競爭中保護好希澤爾瑟了。而這之後他還能做的,就是解決蒂雅那個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