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SEC.十八) 以惡與敵之名(新)(3 / 3)

一個黑色的人影了無聲息地躺在快要凝固的血泊裏,像是要在那無盡的黑暗中腐朽成灰。比任何一次都要清晰的預見,歌德莉雅不敢相信那會是她的哥哥。

她衝到門口拚命拍門,但是四下寂靜,沒有人理會她。大哥朱利安出門到現在還沒回來,哥哥在樓上睡覺……樓上!樓上有動靜!小女孩焦急地搬了個凳子從窗戶爬出去,還好她的房間是在一樓,外麵是個小花園。

繞了一大圈才從正門跑回屋子裏麵,隱約聽到二樓傳來的雜亂聲,歌德莉雅慌慌張張地拎著裙子往樓梯上跑,還差點被絆一跤。哥哥的房門近在眼前,歌德莉雅顧不得被地麵凍得冰冷的赤足,急切地伸出手想要去推開門。

黑暗中從旁伸出一隻手,準確無誤地捂住她口鼻,用力一帶便把猝不及防的小女孩壓到了旁邊的牆壁上。

"小姐,夜遊可不是一位淑女該做的事。"低得近乎呢喃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歌德莉雅在一片漆黑中驚恐地睜大眼,她覺得那呼在她耳廓上的吐息都帶著一股滲人的寒意。

隔著一層門板,打鬥聲從極近處傳來。歌德莉雅聽見了裏麵哥哥的咒罵聲,還有另外一個同樣是男孩的聲音。桌椅被撞倒,茶杯等器皿掃落在地,長劍劈在木塊上……那些混亂而可怕的聲響因為失去視覺而被無限擴大。

歌德莉雅要崩潰了,她覺得自己全身都在抽痛,好像血液逆流要衝破血管一樣。沒有力氣掙紮,沒有力氣尖叫,溫熱的眼淚順著臉龐滑落下去,浸濕脅迫者的手掌。

終於,裏麵的聲音戛然而止。但壓住她的那個人並沒有放鬆,歌德莉雅可以感覺到對方壓在自己身上的重量,沉重而冰冷的軀體,讓她難以呼吸。

不知是誰的呼吸在黑暗中變得綿長,門板後傳來了細微的讓人牙酸的利器磨過骨骼聲。意識到那可能是什麼,歌德莉雅的大腦一片空白,斷斷續續的眼淚終於彙成長流。

哥哥啊,哥哥啊,哥哥死了……

大哥呢……大哥此時在哪裏?為什麼不在啊!下一個死的會是她嗎?

她連顫抖的力氣都沒有,渾身癱軟成泥,在壓住她的那個人退開後軟軟地滑到了地上。模糊的人影離開她向前,推開那扇隔離生死的門,銀色精靈在夜晚的視覺讓她看到裏麵已經空無一人。

濃鬱惡心的血腥味撲麵而來,黑色的液體在大開的窗下隱隱反射著冷漠的光,一個人安靜地被空氣環抱著,仿佛會就這樣腐朽成灰。那是她夢中見到的場景。

那個人站到她哥哥的身邊,手中捧著一本厚重的大書,袍子籠罩下看不清他身形。歌德莉雅徒勞地伸長著手臂,試圖爬過去,可不知道為什麼她到現在還是一點兒力氣也沒有,疲憊得隨時會閉上眼睡過去。

在失去意識的最後時刻,魔法陣閃爍起的光芒深深刻在女孩的眼瞳裏,冗長而悠長的咒語遙遠得好像地獄深處傳來的召喚聲。

"潔勒絲"是嫉妒與詛咒的巫妖之名,死在"潔勒絲的微笑"刀刃下的人將永墜地獄,直到靈魂消亡都無法逃脫。蒂雅為了不讓朱利安有重新從地獄召回自己孩子對證凶手的機會,狠下心要讓克裏斯特爾死得徹底。

身為主角童年時的敵人,克裏斯特爾唯一的用途就是提供給希澤爾瑟多的一塊碎片,讓蒂雅心中兩個孩子的天平得以平衡。但現在白溟有了新的想法。

他用時間法器"月光"倒退時間解除了克裏斯特爾身上的詛咒,但沒有直接讓他複活。可憐的男孩渾身是血,希澤爾瑟一共刺了他十幾刀,有些時候刺在相近的地方,連骨渣都翻了出來。

那柄華麗得庸俗的匕齤首還插在屍體上,克裏斯特爾僵硬的手中還死死攥著從希澤爾瑟脖子上拽下來的掛墜。

不用推測白溟都可以知道這個男孩死去帶有多麼深沉的憤怒和仇恨。這些都是製造一個死亡生物最好的原料,如果他還懷著一個深切的執念,那麼他便能成為一個優秀的死亡族。

一個曾經是候選人的死亡族。

白溟抿著嘴角,掩蓋那輕微上揚的弧度。克裏斯特爾的死亡是個遺憾,遺憾在於他還沒有覺醒自己的天賦。無論身懷何種絕技,對於候選人來說,最強大的永遠是他們被光明神賜予的獨一無二的天賦。

但沒關係,隻要克裏斯特爾的靈魂回到肉體中,他便能繼續做他的候選人……隻是再也沒有對魔王的繼承權。死亡生物死亡族都屬於千萬年前地獄與活世相碰撞而誕生的扭曲之物,法則給它們漏洞可尋,但神明不會允許活世之權位被玷汙。

白溟念起亡靈魔法的咒語。他答應過希澤爾瑟再也不學黑魔法,但沒說再也不使用黑魔法。他隻是把這條召喚亡魂創造死亡族的咒語念了一遍而已,僅此而已。

成功了是那塊被激活的碎片的錯,和他無關。

魔法陣各種熒光此起彼落交錯閃爍。

倒在血泊中死狀可怖的屍體,突然動了動它的小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