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SEC.四) 夜裏的燈火(新)(2 / 3)

希澤爾瑟放下袖子遮住傷痕累累的手臂,握著小剪子躡手躡腳挨在門邊靠牆坐下。他用手指貼著門板抵在地上,被擋住的光就落到他手指上,這讓他感覺自己抓住了這個東西。

他本來是想去樓下玫瑰花圃的,但他現在改變了主意。這一線微弱但又耀眼的光遠比摧殘玫瑰更能使他獲得安寧,於是希澤爾瑟就這麼抱著膝蓋縮在門邊睡著了,手指也一直沒忘記放在"光明"中。

第二天早上白溟開門的時候差點直接一腳從門口那隻手上踩過去,這孩子怎麼就直接在他門口睡著了呢?!白溟疑惑地想想,好像希澤爾瑟也沒有夢遊的毛病啊?

"喂,希澤爾瑟。"怕他在地板上睡感冒,白溟還是難得多管閑事的抬腳輕輕把他踢醒。

"唔……。"希澤爾瑟歪了歪腦袋,茫然地慢慢睜開朦朧的雙眼,望清站在身邊的人後露出一個大大的燦爛笑臉,"塞亞戈?"

"你怎麼睡到我門口來了?"白溟抱著一本書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誒?"希澤爾瑟好像很詫異地裝頭環顧四周,眼中露出困惑,"我怎麼睡到這裏來了?"

"下次不要睡我門口。"白溟有些無言,不過他忙著找蒂雅問問題,懶得管對方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徑直繞過他向樓梯走去。

"知道了。"希澤爾瑟打個嗬欠,站起來又伸了一個懶腰,拿出那把血跡幹涸的銀剪刀,彎起眼睛。他想,他知道怎麼解決了。

光,原來他僅僅需要光而已。

早餐大概是鮮魚粥什麼的配小甜點,白溟把自己的甜點推給了希澤爾瑟然後逼他把挑出來的香菜全部吃下去。希澤爾瑟在賣可憐無效後嚶嚶嚶一臉惡心地把香菜吃完,抱著兩人份甜點躲回了房間。

白溟坐在底樓的簡歐式大沙發上一邊看書一邊削水果,長得像蛇果的橙色水果在被削皮時發出了淒厲的慘叫,白溟一臉淡定地用水果刀把它剁成了塊。

巫妖家就連水果都不同凡響。

午餐還是烤什麼煎什麼再配一碗湯,白溟吃完水果沙拉後再勉強吃了一點其它,餐後蒂雅一臉無奈地遞給他一杯牛奶。

白溟把牛奶放在桌子上去洗了個手,回來就看見還沒喝的牛奶裏插了一朵嬌研的紅玫瑰。

白溟:"……。"那小子不會在記恨早上他吵醒他睡覺的事吧?

總之一杯牛奶泡湯了,白溟對主角的小孩子行為不予評論,但他趁希澤爾瑟不在的時候把那杯牛奶倒在了他床上。

回房間後又開始胃痛,白溟蜷在床上疲倦的睡了一下午,這次他沒有聽到那個聲音。在白溟睡覺的時候,剛回房間不久的希澤爾瑟又一臉驚恐衝了出來,手裏還緊緊抱著一大團床單,左顧右盼神色緊張。

晚餐對白溟來說依舊糟糕無比,他在蒂雅不讚同的目光下很敷衍的扒了幾口,拎著水果籃上樓了。比起怪味醬汁下充滿肉腥味的食物,他寧願去切那些挑戰世界觀的尖叫水果。

希澤爾瑟端著燭台放到床頭,橘黃色的暖光照亮了半間屋子。實際上遠遠不止,希澤爾瑟在房間裏放了有七、八盞可以插三支蠟的鐵藝燭台,在一間小屋子裏它們焰光交錯,渲染出一種燈火輝煌的感覺。

"這樣就沒問題了。"希澤爾瑟露出笑容,滿足地鑽進被窩裏。他不奢望燭光能驅走從小到大的噩夢,但至少這樣他在醒來時恐懼會少一點。

正坐在書桌前熬夜補下午學習進度的白溟忽然聽見外麵傳來了什麼聲音,他皺起眉推開椅子:"大半夜那家夥在搞什麼。"

聲音其實也沒有很大,不足以驚動三樓,白溟直接打開希澤爾瑟的房門,迎麵就飛來一個黑色的東西。白溟一偏頭,不明之物砸到走廊上哐當滾了幾圈,他回頭一看,發現居然是個燭台。

"出去!不準過來!"躲在被子下麵的人惶恐嘶喊,像被天敵發現的小獸一樣瑟瑟發抖。

"你怎麼了?"白溟當然不會聽他的。他走到希澤爾瑟床邊,抓住被子用力掀開,失去遮蔽物的男孩一下子尖叫起來:"離我遠點,不準過來!離我遠點!"

白溟一把拽住明顯精神狀態不正常的男孩,平靜地問:"做噩夢了嗎?"

希澤爾瑟不理他,好像沉入了一個隻有自己的恐怖世界中,使勁揪著自己的金色頭發歇斯底裏的嗚咽叫喊,拚命要掙脫。於是白溟抓著他衣領把人拖回來,用力摜到床頭牆上,世界瞬間安靜下來。

"清醒了?"白溟箝著男孩的下巴把他腦袋轉過來,平靜地問,"知道我是誰嗎?"

"……塞、塞亞戈?"希澤爾瑟仍舊有些空洞的雙眼失神了好一會兒才聚焦,望著麵前逐漸清晰的臉囁嚅了半天,連一貫的笑容都擺不出來。

好可怕。希澤爾瑟垂下眼想把身體縮起來,至於有沒有其他人在這裏他已經顧不得了。噩夢醒來之後看見滿屋的亮堂燈火比一片黑暗還要可怕,在這裏他好像一切都被曝曬出來無所遁形,四麵八方的光把影子投到牆上像夢中爬出的怪物。

"點這麼多你不怕燒起來嗎。"白溟鬆開他,繞著屋子把多餘的燭台全部吹熄,隻留下手裏拿著的那盞。房間慢慢黑暗下來,最後隻剩下白溟手中的那三點光源,在微微的晃動中搖曳著溫柔的光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