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冰冷的甬道,露靈摸索前行。手被尖銳的石頭劃開數道血痕,她卻渾不在意似的。有人獻出生命,自己又怎麼能因這麼點小事而退縮。
基地外圍的甬道本身就是一個防禦工事,露靈在錯蹤複雜的迷宮中轉了一個多小時,隻是在重複走過一個個似曾相識的路口和拐角。
正當她無比疲憊之時,遠處露出一絲橙黃的光,在黑暗中顯得如此耀眼。她向光芒奔去,近了才發現那是從門縫中透出的燭光。
借著微光,露靈看見門上寫著:“回頭通向幸福的虛妄,進門來到殘酷的真實。”露靈猶豫了一下,推開門。
數百人倒在血泊之中,他們擠在一起,潰爛的身體分不出彼此,如同一個浸沒在地獄血池中的巨大肉塊。一個黑衣男子冷眼旁觀。
露靈連退幾步,才看清那隻是一幅壁畫。那個唯一完好的黑衣男子,眼神中充滿不屑與冷漠。數百人的恐懼與絕望栩栩如生,仿佛在發出哀咆,一個個要從牆壁中爬下。這畫一見便讓人心生厭惡,不敢接近,生怕會被攝入這幅畫中成為怨靈。
畫下還有一行小字,露靈壓抑住惡心,靠近觀看。“瘟疫之神:溫德,殺人數:70000~100000。”
對於這個名字,露靈少許有些印象,正是白若第一個戰勝的神。而這場景,就是溫德所散布的疫病發作時的場景。露靈的身體開始隱隱作痛,一回想起病發時的苦楚,就不禁心寒。
接下來,還有無數類似的壁畫,每幅畫之下,都標注著一個神名與此神所殺死的大致人數。這些讓作嘔的畫無比真實,讓觀者無法從它們身上移開目光,如身臨其境般一同被切碎、被挑開、被踐踏、被屠戮、被蹂躪。
天花板、地板以及四壁滿是描述地獄的畫作,半條長廊就是由殺戮、戰爭、疾病、鮮血所組成,剩下的空白仿佛在說神的罪行永遠無法窮盡。
一幅畫上,荒蕪的土地滿目瘡痍,陰沉的天空中,一個張開白色翅膀的神冷漠地望著地上一個帶著王冠的瘋子。除此之外再無它物,壓抑得讓人透不過氣。露靈一眼就認出那神就是誰,下麵的小字寫著:“翼神:白若,殺人數:1500000~ ”那個等待填上的數字,其意義與空白的走廊類似。
露靈呆立良久,轉身欲奪門而出,卻撞在一個人的身上。從剛才起,雷昂諾就一直站在她身後,她卻一直沒有發現。看見雷昂諾,露靈的眼前頓時浮現出死去親人與戰爭中的傷亡者。她拔出藏於腰帶中的匕首,撲向雷昂諾,卻被輕易地被擒住。雷昂諾將其綁起來,封住她一直在怒罵的嘴。
“不這麼做,我們是沒辦法好好談的。”雷昂諾輕蔑地一笑,“跟那家夥待久了,你大概都忘記自己還是個人了。”
露靈發出“唔唔”的聲音,拚命地掙紮,怒視雷昂諾,恨不能用怒火將其燃成灰燼。
“是啊,你慨我,因為我在戰場上殺了你哥哥,在王宮刑殺了你父親。前者我承認,但後者卻不是我幹的。說來你肯定不信,是那個名叫溫德的神幹的。”
“這裏是神罪回廊,還沒有全部建成,在大地上最後一個神死之前不會完工。就如你所見,這裏記載神的罪孽,這裏隻是零星的一小部分,根本無法描述神罪之萬一。當然,其他神的罪行你多半沒什麼興趣,我就來和你說說白若的事情。”
“你還記得嗎?那次在首都的兩神決戰,我們這一方的所謂邪神敗給你們的神——也就是白若。但實際上,兩邊的神都是他!他既當反派,又當英雄!為的是騙取人民的崇拜與信仰,是他一手扶植起我,與你們作戰,才讓我們殺到首都,用人的鮮血鑄造他通往神座的階梯!那之後,另一個神挑起再一次的戰爭,在大地上散布瘟疫。你們的神白若隻是在旁觀,直到我與溫德在首都反目之後,他才出手,隻因為那樣可以獲得最大的利益。”
“的確,你一定會說,這一切跟我也脫不了關係。沒錯,我不否認這一點,我成為過神的幫凶,但主謀卻是他們。在大地上挑起端,草菅人命的是他們!殺死你親人的最終元凶,就是神!”
露靈早已平靜下來,不屑一顧地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