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9章 一行——最早測量地球大小的密宗高僧(1)(1 / 3)

迺光

一 敏而好學再世顏回

弘道元年(683)一唐高宗死的這年,武功縣令張擅家裏生了個男孩。張擅是開國功臣郯國公張公謹的孫子,隻當了個小小縣令。

縣令薪俸微薄,夫人產後體弱,無法哺乳,嬰兒整日啼哭。幸有鄰居王媽媽善良厚道,主動過來哺乳。說來也奇,小公子竟不怯生,噙著奶頭吃飽即沉沉睡去。

張擅鬆了口氣兒,覺得兒子與王媽媽天生有緣。這事真順,他更希望兒子將來不似自己這般慘淡,依“順遂”

之意,取名張遂。

小張遂聰明超群,讀書悟性極高,別人苦背再三的文章,他一覽即能成誦,過目不忘。他博覽雜讀,除塾師教授的經史子集外,對儒家、士大夫階層視為下九流的曆象、陰陽、五行等書,尤感興趣。不幸尚未成年,父母雙亡,王媽媽憐其貧弱,常來照顧周濟。張遂非常感激,發誓說:“將來若有出頭之日,定要好好報答您老人家。”

王媽媽笑道:“公子忘了老爺在世與你講的‘韓信與漂母’的故事了?倘施恩圖報,豈不成了放賬之人?我不過盼著你將來成個人物罷了。”

他由此更敬重王媽媽,也更發憤讀書。

武功有座道觀,住持尹崇是個很睿智博學的人。這幾十年裏,李治和武則天爭權,分別是倚重道、佛兩界。

道士們抬出晉代道士王浮所著《老子化胡經》,聲言老子西行天竺,收釋迦牟尼為徒,這個徒弟以後成為佛祖。

皇帝大喜,趕緊給被高祖皇帝李淵認作祖宗的老子立尊號為“玄元皇帝”。

佛徒們也不示弱,偽造《大雲經》,誑說;則天皇後是彌勒下世。為武周革命大造先聲。

兩派爭鬧得不可開交,尹崇超然物外,連冷眼瞧這場爭鬥的興趣都沒有。隻守著道觀和幾庫珍貴藏書淡泊度日。

張遂既是開國功臣之後,又博覽群書,對官場的詭詐、齷齪也極厭惡。

這一老一少,一個“不見可欲”,清靜無為;一個眼界高遠,不阿世俗;又都博學,故極為投契。張遂常到觀中幫著整理典籍,尹崇也將秘不示人的三墳、五典等秘籍慷慨借他。

這一天,張遂說:“道長,可否將揚雄《太玄經》借與晚生?”西漢揚雄淡泊名利,曾主動向武帝劉徹申請停薪留職做學問。尹、張都欽慕其品行。

尹崇見他醉心學問,年未及冠就想讀如此深奧的書,也很高興。雖然懷疑能否看懂,還是將珍藏的《太玄經》

取出給他。

不幾天張遂來還書。尹崇想:“果然讀不懂,知難而退了。”但仍勉勵說:“《太玄經》確實深奧,太玄,太玄,重‘玄’為宗,貧道苦讀多年尚不能通曉,常被絆住,公子不妨多讀幾日,也許就能解開一些了,何必這樣急著還哩!”張遂微微笑道:“晚生誦讀幾遍,略有些心得,不知是否妥當,還望道長指教。”說著遞過兩卷手稿。

尹崇接過手稿,隻見封麵題簽工工整整,一為《大衍玄圖》,二為《義訣》。略一瀏覽,尹崇不禁大驚,連讚:

“深得其旨,深得其旨。”急拉他坐下,討論起《太玄經》

來。

尹崇留下手稿細細披覽,越看越覺後生可畏,《太玄經》裏,凡深奧之處,張遂皆有極精到的見解。幾天後,他找到張遂說:“張公子,你真是心慕手追啊!惜乎未與揚雄同時,否則……”張遂不等他說完即慨歎:“盛世修文,若非武帝恩準揚雄持祿專做學問,不以俗務相擾,也難有《太玄經》麵世。”尹崇道:“揚雄保持祿位寫《太玄經》,公子枵腹做學問,他從容,你窘迫,更難得啊!”

張遂喟然歎道:“知我者尹公,可惜此時非彼時,倘道長生在前朝,安知不是陶弘景一類人物!那這兩卷手稿也許就有‘一割’之貴了。”

張遂說的陶弘景,原為南朝齊國的左衛殿中將軍。

齊亡梁興,他從孫遊嶽學道,隱居茅山。梁武帝禮聘不出,常進山以朝廷大事谘詢,人稱“山中宰相”。

尹崇且不搭茬,緩緩說道:“道可道,非常道。道家講‘清靜無為’,並非真無‘為’,隻是誡有‘為’而折騰百姓。‘無為’是為了讓國家和百姓清靜,生息。若真‘無為’,文王被拘羑裏也就不演《周易》了。為了天下清靜,百姓豐裕,人皆應有所為。公子不應止於作‘一割’的‘鉛刀’,更應大有所為……”

兩卷手稿引得道長如此言談,他頗為感動:“道長博學先達,句句真言,可而今之世混沌昏昧,宋之問,沈儉期,一個替張易之捧夜壺,一個替他作應製詩,文壇牛耳為此輩所執,我懶得去湊這份熱鬧,官場就更不用提了,不如守著一日三餐薄粥,親聆道長謦欬,倒還好些。”

尹崇肅容道:“這正是我看重公子之處,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即使亂世亦是如此。眼下雖無‘為’,安知日後不會有大‘為’?諸葛孔明說:‘淡泊以明誌,寧靜而致遠’,否極泰來之日就是飽學清正之士用武之時。這些天你在觀內整理了這些書籍,貧道省力不少,既然公子眼下無意仕進,不妨舍卻三餐薄粥,陪著貧道吃素齋,你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