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希爾用力眨了眨雙眼,好讓視線聚焦,遁著聲音瞧去,看到一向優雅的上層精靈夏拉正毫無形象地向著地麵噴射嘔吐物,撕心裂肺,似乎要將胃袋一道吐出來,此時卻沒有人上前去幫這東倒西歪的可憐的牧師順一順背。
達希爾想要去拍拍夏拉的背脊,喂他喝一些水,但他感覺自己的雙腿像是未經燒製的陶器,軟綿綿根本邁不開步子,他直挺挺地摔了下去,砸在一個人背上,那人的劍柄硌得達希爾悶哼一聲——是梵伊。
這個強壯的戰士此刻麵向下躺倒在一灘潮濕的泥濘中,無聲無息,像死了一般。
達希爾掙紮著爬起身來——這回他看到了吉德羅與圭亞——盜賊仰麵躺著,束發的紅帶子不見了,銀白色的發鋪散在他腦後,雙目空洞無神地望向天空,仿佛這狂暴的傳送將他的靈魂也撕裂了;而長弓手則盤膝靠坐在一塊石頭旁,臉色發青,手發抖……這看起來確實夠受的了,要讓一個弓手手發抖可不是什麼容易事兒……
達希爾又蓄積了一些力氣,踩著梵伊的身體走向夏拉,輕拍牧師,試圖減輕他的痛苦,豈料牧師吐得變本加厲,直直地濺了達希爾一靴子……
不管怎樣,如此可怕的旅行經曆,這輩子都不願再享受第二次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地上的梵伊忽然把臉從泥巴裏拔了出來:“我們這是到哪兒了?”他大叫著,而此時達希爾與圭亞早已整頓了行裝,夏拉軟塌塌地掛在吉德羅背上,奄奄一息。
圭亞伸手將泥濘裏的戰士拉起,看了一眼腳下潮濕且覆蓋這藍綠色熒光地衣的黑泥,告訴梵伊:“讚加沼澤。”
梵伊歪著腦袋,似乎是絞盡腦汁地思考了一會兒,又問了一遍:“哪兒?”
“讚加沼澤,我們應該在沼澤東南部的什麼地方。”圭亞不厭其煩地指著不遠處一叢半人多高散發著奇異微光的菌類植物為梵伊解答。
這可憐的戰士一定是迷惘了,他跌跌撞撞地向著那叢菌類植物撲去,扯下一簇來,反反複複地觀察了許久——終於,他歎息一聲:“終究還是來了啊,德拉諾。”
這本應是獸人和德萊尼人故土的生機盎然的廣闊世界,由於墮落泰坦薩格拉斯率領的燃燒軍團的入侵,碎裂成了如今的模樣;而惡魔們的力量使得土地開始變得腐敗,再也不能生長植物,一切都顯得死氣沉沉,連同這個世界一起變成了現在破敗的、散發著詛咒氣息的廢土。
忽然,夏拉在吉德羅背上微弱地抽搐了一下。
“早知由時光之穴傳送過來會如此辛苦,我們便由黑暗之門來此了。”圭亞查看著牧師的情況,一臉擔憂地說道。
吉德羅撇了撇嘴:“我覺得我們的牧師大人快死了……”這句話瞬間將情緒頹靡的梵伊從地下炸了起來。
“快!快!”他沒頭沒腦地亂跑,嘴裏不停嚷嚷:“咱們得找個什麼地方、什麼地方可以讓他得到休息和治療……哦,可憐的夏拉!”
但這病倒的卻是隊伍中唯一的牧師,麵對現在這境地,竟無人有能力施以援手;而梵伊已經在一旁用深切真摯的語調念誦龍族的禱告詞:“無論身於何方,都請聆聽巨龍魂靈的聲音;我忠實的朋友,再漫長的生命終有盡頭,而肉丨體的歸宿即是大地……”
夏拉聽見這些,終於有了些動靜——他由吉德羅肩頭緩緩抬起臉來,動作緩慢僵硬地像某種不死生物:“該死,我還沒死透!”這一向優雅謹慎的上層精靈難得地講了一句粗話,眾人都以為他情況轉好,向其投去希冀的目光,但他很快便又腦袋一歪,失去了知覺。
梵伊驚訝地瞪了回光返照的牧師半晌,又勸了他一句:“若你的魂靈真的脫離軀體,紅玉巨龍聖地將是個不錯的歸宿,那兒有奧萊克斯塔薩女王的庇護……”
吉德羅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圭亞臉色鐵青,抬腿便給梵伊來了一下,在戰士的屁股上留下一個濕漉漉的泥腳印子;梵伊挨了這麼一腳,滿臉委屈地躲向一旁,試圖將自己蜷縮到達希爾的背影之中。
“當務之急還是找個地方讓咱們的牧師好好休息一下。”圭亞向著達希爾背後縮頭縮腦的梵伊拋去一個巨大的白眼:“我記得塞納裏奧議會的德魯伊們在讚加沼澤東南部有一個遠征營地……呃……用來研究外域的生態問題,我沒記錯的話應該離這兒不遠,我們可以去那兒尋求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