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前者,則勢均力敵之下,大戰再難繼續下去。
若是後者,那麼一起一落之下,陰後難免要麵對更加可悲的低潮,一場慘敗便再無可避免。
氣勁滾滾蕩蕩,交戰之間,陰後曼曼而舞,蕭摩訶霸烈如狂;若說陰後是那敦煌壁上,神秘曼妙的飛天;那麼蕭摩訶便是道教傳說,開天辟地的盤古。
流光飛散,幻影重重,這破損不堪的巨艦在兩大絕世高手交戰的中心,迎來了自己無比輝煌壯闊的最後一程。
場中觀者無數,俱是屏息觀之,雙目不瞬;然而除開師妃暄與婠婠外,有複何人能夠看清此時的局勢?
縱然是境界到了婠婠、師妃暄這樣的地步,亦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現下陰後暫時占得了大大的上風;但師妃暄固然是皺眉憂慮,婠婠又何嚐隻有歡喜。
後退之間,蕭摩訶的戟勢忽然一變,改為更加張揚霸道的單手輪擊,左右飛輪之間,巨艦上劈劈啪啪之聲不斷,方可丈餘的木板漫天飛舞,金紅與冰藍的真氣滿天飛卷,江麵上炸開數十根高可數丈的水柱,一時間猶如末日。
陰後身後長長旋舞的飄帶,此刻在她手裏,時而成了力有萬鈞的攻城錐,往來飛搗;時而如同九天飛來的神龍,來回糾纏;她手中的天魔雙斬如同化作中天忽然與烈日齊出的雙輪彎月,光芒普照,縱橫不休。
無論蕭摩訶的戟勢何等驚人,她的妙舞總可在水銀瀉地一般無懈可擊的風暴中尋到一絲路徑,如春風化雨般滲入進去;無論陰後曼妙無雙的手法有多詭秘,但蕭摩訶總可在間不容發之際靠直覺一一抵擋,而且迫退回去。
蕭摩訶的戟勢愈來愈剛,愈來愈快,到了至剛之快的最後,居然仿佛緩慢下來一般;變成了緩慢無比的慢舞;他的大戟連帶整個人都旋轉著一個仿佛一直不變的軌跡,狂猛若雷霆一般的呼嘯聲漸漸小去;金紅冰藍的真氣緩緩包裹全身,勁氣反應之間,仿佛周身纏繞著無窮紫色的雷霆。(參照呂布真無雙亂舞)
蕭摩訶極陽極陰的真元互相反應,極冷與極熱之下,居然將整個方圓十丈的空間都帶起一道旋風;這道旋風越卷越大,在九江碼頭邊的浩大江麵上,居然漸漸形成一道急速旋轉的龍卷。(這個不吹,你在平地上點一堆火,有時候都可以造一個不是很大,方圓幾米的龍卷風)
轉瞬之間,龍卷成百倍的擴大;蕭摩訶與陰後交戰的陰陽真元,互相反應,對衝之間居然引發了成千上萬倍天地元氣的暴走,化作了這來回漫卷,幾可直上九天的黑龍。
龍卷將整艘巨艦卷得支離破碎,無數厚實的木板被卷入其中,瞬間化作飛灰殘渣;甚至連波動不停的江水,亦被吸入這暗黑朦朧的風柱。
風眼之內,兩大絕世高手交戰正酣;龍卷之外,玄龍飲水,連地接天。
這已是唯有傳說中成仙成魔的破碎虛空級數才有的威勢,居然在此處陰差陽錯的元氣反應之下生出;這絕非是不入破碎虛空人類能夠停息的力量,唯有天地自己的元氣,才可將之平息。
到達足足百丈高下,這接天動地的風龍終是不再擴大;九江的環境,終究非是可以讓龍卷風生存的地方。
圍觀眾人早已陷入無法名狀的震撼,他們連思考的能力皆已失去,唯有木然的望著這絕不可能出現的仙魔奇景。
縱然數十年後,到了垂垂老朽,即將死去的那一刻,那亦是他們永遠珍藏心中,曆久彌新的美好記憶。
風眼之中,爆發出一片前所未有的轟鳴,竟是將這連接大地的風龍的根基,都炸個兩段,化為無窮氣箭,四散飛射。
兩道人影飛身後退,如兩捆稻草一般渺渺飛去;蕭摩訶在落到實處的一瞬間,忽然身形一晃,又退一步。
陰後翩然飛回畫舫,凝立不動。
沒有了那相比風龍無比渺小,但確實引發一切的動力,巨大的龍卷風自下而上,迅速潰散。
除開龍卷風不甘潰散發出的嗤嗤聲,天地一片寂靜。
沒有人知道勝負如何。
無人膽敢出聲;他們隻能默默地望著這一對驚天動地的璧人,等待著他們出言,打破這無法忍受的沉寂。
忽然,蓬的一聲輕響,陰後麵覆的重紗化為飛灰而去。
陰後這自六十年前從不現世的麵目,終於出現在萬眾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