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後的大敵終究是慈航靜齋,她決不願把勢力都耗費在與蕭摩訶的戰鬥中。
但如今主動權卻不在她手裏了;而且她就是想要退走,也不能夠;隻因如此一來,等若是將一眾一流高手甚至是一個成名六十年的宗師當做了對方的踏腳石,陰癸派從此再無江湖聲望可言。
此戰猶如雞肋,棄之不能,戰又得不償失;無論如何,還未開戰,便最多也隻是一個兩敗俱傷之局了,直叫陰後如被火上燒烤一般。
想到兀自叫囂不停,毫無大局感的邊不負,她暗自頭疼。
就在這氣氛凝重至極的當口,陰後欲言又止,就在她下定決心的關頭,忽然又眉頭一皺,看向大江之上。
碼頭上遮天蔽日的舢艫船艦都早被開走,停泊在少說百丈之外,遙遙觀望,早不複適才的喧鬧。
但就在那諸多船舶之間,卻悠然駛來一架扁舟。
舟上卓立一人。
他背身而立,秀發飄飄,青衣背劍,挺直的腰背和約束的腰身構成了那即使遠觀亦不能忽略的驚人美態,每一個小小的氣息轉換和自然動作,都完美至無懈可擊,那淡雅如仙的氣質將這喧鬧的碼頭也忽然變作了空山靈雨的勝境。
究竟是他飄逸如仙的氣質將整個紅塵萬丈的天地都仙化,還是整個庸俗不堪的天地反襯托了他直欲飛仙而去的氣息?
蕭摩訶眼睛一亮,長笑道:“妃暄與蕭某雖為道友,然則其用不一;不料妃暄仍是前來相助。這本是蕭某一人的戰鬥,不過妃暄能來,蕭某很高興。”
“妃暄與陰癸派的師姐們乃是正邪之辨,與蕭大哥不過是政見之別。如今蕭大哥有事,妃暄怎能不來。”
青衣文士轉過身來,她淡淡微笑著,蕭摩訶卻分明看到其中的幾許愁緒,一絲憔悴。
能教師妃暄這等超級高手麵現憔悴,可知蕭摩訶之前言語觸動之大,幾乎直接殺伐本心。
自今日清晨以來,師妃暄便困擾良久,她尚還未能厘清蕭摩訶所言‘隔命’的頭緒,時間倉促也未有及時與師門聯係;但如今陰癸派有所動作,怎能瞞過她的耳目?
她仍舊還是前來,並不坐觀成敗,收取漁利。
這亦是師妃暄這一靜齋仙子非同於其師梵清惠的‘厚道’之處;就算見解不一,她又怎能眼看蕭摩訶被圍攻身死?(師妃暄厚道是老黃說的,權且信之吧,原本主角要幹隔命,師妃暄不應該繼續出場幫忙的,但是我又覺得不出場,情節會失色很多。所以這一段仍舊不改。)
所以,帶著淡淡的憔悴與憂慮,師妃暄仍舊到了。
雖帶著淡淡的愁緒與難能分辨的憔悴,師妃暄的微笑仍舊使得整個天地都好似一亮,甚或還帶上了一絲柔弱的錯覺。
隻是一個淡淡的微笑,整個碼頭上,殺伐之氣四溢的垓心便仿佛變作了九天之上,那風和雲散,日月麗天的玉京。
此刻,無論是蓄勢待發的群魔,還是圍觀如堵的眾人,都深深迷醉在這如同將天地之間的汙濁都洗滌清淨的微笑裏。
忽然,一串如同流珠漱玉的嬌笑聲響起,將師妃暄飄然出場的震撼打得支離破碎。
當大家都懷著抱怨和憤怒,還有一絲對聲音主人的期待看向罪魁禍首時,卻又一次的被那上天賜予,天地之間的另一種美所震撼。
這長帶飄飄,手執雙刃,在群魔之中又白衣赤足的精靈就如一個山林中走出的精靈,那神秘莫測,不屬人間的美態雖然不同於師妃暄如仙子般的淡雅靈秀,卻自然有另一種絕不輸半分的震撼。
前者天上仙子,後者世外精靈;九江何幸,能夠使人世間截然相反的兩種完美,在一個時代衍化到了極限,而且於同一時間出現於斯地。
無論是蕭摩訶,還是圍觀如堵的群眾,又或者蓄勢待發的群魔,都可發誓,永生永世也休想有片刻能忘掉這正邪交鋒時的一瞬。
陰後祝玉妍如海幽深的氣息忽然有了一個瞬間的波動,她隨即古井不波的開口道:“來的可是靜齋這一代的傳人?”
以她對這戰鬥了一輩子的老對手的熟悉,本無需多此一問,但陰後仍是忍不住問了出來,隻因這情況就是她亦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