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是六年,這年是乾隆三十六年(1771年),幹支為辛卯年。適逢皇太後八旬聖壽,皇上詔告天下,特舉行恩科鄉試、會試。此時,王爾烈已經44歲了,龍泉寺西閣伏案攻讀的王爾烈再一次聽到熟悉的鍾鳴,並且比以往急促而響亮,不一會,鶴發童顏已然88歲的元空法師走進屋裏,問道:“準備得怎麼樣了?”王爾烈忙說:“謹遵師教,已達到當年的教誨。”元空當下考察,發現王爾烈在鍾鳴一通的時間裏,竟能背誦下十二篇。元空非常高興,說道:“今年是辛卯年,正值上年為皇太後八旬萬壽,聖上特設恩科鄉、會試。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你可以下山應試了。”王爾烈來到京師,住在國子監後的魁元客棧。魁元客棧,是北京的有名老店,以收納接住來京師士子稱著。舊時的科舉考試,學子們往往要在京師住上數月,甚至三年五載的也不稀奇。提前到達歇息旅途的勞頓以便應試,或者打通門路,都需要一些時間的。有的科場順利,會試取中,還要參加殿試。會試往往在春四月舉行,殿試往往接著舉行,中間跨越時間不長,遠路來的不甘旅途辛勞,不願回去,這也需住下來。由於這種種情況,居住在魁元客棧的士子極多,江南的,塞北的,關東的,河西的等等都有。王爾烈與江蘇山陰的沈詩李、沈詩杜兄弟,順天大興的黃叔琬、黃叔璥兄弟,江蘇長州的張學庫、張學賢兄弟,陝西鹹寧的賈策安、賈策治兄弟,還有浙江餘姚的邵晉涵,住在一起。每日高談闊論,當然大部分也都是科場之事,見識大增,受益匪淺。
乾隆三十六年(1771年)辛卯恩科會試,主司為大學士劉統勳、左都禦史觀保、內閣學士莊存與,都是朝廷重臣。中試者,計一百六十一名。邵晉涵中會元。
王爾烈則名列第二。關於二人名次,說來還有段趣聞:
這科會元本擬王爾烈,而邵晉涵名列第二。但發榜之前,知道王爾烈的字好,皇八子永璿與皇六子永珞,還有皇十一子永理,便到王爾烈居住的地方求字,正巧王爾烈不在。三人正待離去時,發現幾案上邵晉涵的字也很絕妙,說道:“皇太後尤為愛才,每科會試後,她都要求字,以為留存。今日,既然王學士未在,邵學士就給代勞了吧。”邵晉涵不便推脫,忙揮毫題扇。誰知皇太後見後,愛不釋手,她差人將本科主考劉統勳找來,問明考試情況後,要求將二人的名次調換一下,劉統勳本是正直明相,但也不好駁回。奏表呈到乾隆麵前,他本意也點王爾烈為會元,但覺得本科就是因慶賀太後萬壽而恩設的,不好因此事掃了她的興!於是,便禦筆一揮,欽點了邵晉涵為會元,王爾烈名列第二。
王爾烈是豁達的人,並不計較此事,隻是安心準備十月的殿試。殿試,是科甲中最高的一次考試。參加者,都是本科會試取中的進士。殿試後,以便確定進士的等次。進士分為三個等次,有一甲進士,稱進士及第;二甲進士,稱進士出身;三甲進士,稱同進士出身。一甲進士,隻有三名,一甲一名,稱狀元;一甲二名,稱榜眼;一甲三名,稱探花。二甲進士,若幹名,二甲一名,稱傳臚。三甲進士,為大多數。取中的一甲進士和二甲進士的頭幾名,往往都要被授予翰林院編修銜,供職翰林院內。殿試,要在太和殿的墀階上舉行,因此稱殿試。
依然住在魁元客棧,客棧的前麵,是國子監,國子監,是進京士子參加會試的地方。國子監的東側,是雍和宮。
雍和宮,原為雍親王胤稹的府邸。他當上了皇帝後,便遷進了皇宮大內,此處便改為雍和宮了。
一天早飯後,王爾烈到雍和宮散步,見一氣宇軒昂之人在此處練劍,他本不想停留。不料想,那人停下來,主動與王爾烈搭訕起來。開始王爾烈見這人氣度不凡,還有些戒備之心,後來聽他說話很誠樸,便減少了戒備心理。尤其當聽說他也是應試學子時,更加親熱,一時間,便將科場徇私舞弊之風以及來京路上見到的不平之事一吐為快。那人聽了,不禁感慨,隨即問:“當今聖上如何?”王爾烈答道:“當今聖上,倒是一位明君。乾隆帝愛惜人才,考選人士,往往親躬。據聞,乾隆帝曾多次親臨貢院,巡視號舍(考棚)。他見號舍矮屋風簷,考生十分辛苦,便手諭,令發給蠟燭木炭,準許考試入場時攜帶手爐,以溫筆硯。這些舉動暖了天下舉子之心。”
那人聽了,麵露喜色,問道:“學士尊姓大名?”王爾烈忙將自己的名刺(相當於後來的名片)送上。殊不知,這位舞劍的人正是乾隆帝。
不久,殿試開始,主司還是大學士劉統勳、左都禦史觀保、內閣學士莊存與。殿試完畢,拆封閱卷時,竟有一件怪事,出現兩個“王爾烈”試卷,同時又分別批示為“欲擬一甲一名,請主考定酌。”在清代科甲考試中,閱卷有一定程序。即:同考官呈副主考,副主考呈正主考。若殿試,則由正主考呈皇上禦覽,再作定酌。兩位副主考不知所措,交與主考,劉統勳很了解乾隆帝的字體。他接過一看,不禁大笑起來,發現其中的一份“王爾烈”試卷,正是乾隆帝所答。作為臣子不便多問,到太和殿呈給乾隆。君臣問答後,乾隆要求舍掉自己那個,保留王爾烈那個,劉統勳則認為不可,在他看來聖上乃萬聖之尊,豈能隨意舍廢,不得已,乾隆最後隻好將本可成為狀元的王爾烈改成二甲第一名。黯然道:“我弄巧成拙了。朕如果不下考場,王爾烈照樣奪得第一,大魁天下,獨占鼇頭。而我這一下科場,不但沒能成全了他,反而有礙於他,致使他落了個二甲一名,僅是個傳臚,豈不可惜。”關於這個過程很大程度上屬於傳說罷了,據考,那年本有狀元,王爾烈的確是二甲第一名,但傳說反而增加了曆史的傳奇色彩。王爾烈獲取傳臚後,授翰林院編修,按朝廷的規定,在家休養一年,翌年方可進京述職,赴翰林院編修任。這樣做,以示清廷對於學子的關懷,皇恩浩蕩。應試路上幾經曲折的王爾烈終於榮歸故裏,衣錦還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