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殊途(3)(3 / 3)

這其實是一個很玄的答案。它並不能夠真正回答戴軍提出的問題,卻足夠讓兩個人堅持下去。因為釋然,所以堅持,堅持去冒險,而不是完成一個任務。

戴軍記得有一年夏天,他和李靜逃到香港去玩了一天。當時李靜人在北京,戴軍在另一個城市,兩個人就約好在深圳碰頭然後再一起過海關去香港。如果一切順利,戴軍應該是先到深圳的那一個,但他坐的飛機趕上了大暴雨,沒辦法隻好迫降到廣州。李靜的航班卻順利降落在了深圳。戴軍心生悲涼,他一出機場就打了輛車急匆匆地往深圳趕去,可沒想到的是這車開到東莞竟然拋錨了!等到李靜找到他,已是下午4點,戴軍正光著膀子坐在東莞高速公路邊上曬太陽。李靜坐到他身邊,看看表,犯愁了:“現在出發到香港也要6點多了,然後12點就必須回來,還去不去呢?”“去呀!”

戴軍抓起衣服一套,就往公路跑去。李靜跟著他鑽進一輛出租車,風風火火地上路了。

到了銅鑼灣,兩人先是美美吃上一餐,然後就開始在街上閑逛起來。戴軍走在李靜身後,無意間看到夕陽在她的側臉投下光影,便果斷拿出相機:“李靜不許動!”李靜被他這一嗓子給震住了,回頭一看發現他拿著個相機正朝自己一陣猛拍,活像個小報記者。戴軍記得很清楚,當時李靜沒化妝,頭發也是散著的,但他始終堅信這個李靜是他見過最漂亮的。“李靜,你真是太美了,你要是參加港姐選美,絕對是冠軍。”說完這話戴軍有點後悔,他從李靜臉上看到一副“算你識貨”的表情,然後聽到她隔著好幾個人大笑著對自己說:“謝謝啊!”

後來,李靜被戴軍的“走路”功力嚇到了。她拖著沉重的雙腳跟在戴軍後麵,看著他進了一家又一家店,逛了一條又一條街,始終一臉興奮。而當意誌殆盡的李靜終於碰到一間露天咖啡館的時候,她是堅決不肯再跟戴軍走了。“讓我在這喝杯咖啡吧。”李靜說。“那我一個人去下一條街逛一逛。”戴軍看著已經漸漸沉下來的天色,意猶未盡。“那你去吧,”李靜望了望前方的路牌說,“記得一會兒回來找我。”戴軍笑著點點頭,“好。”

這一天還沒有結束,他們的故事還沒有結束。對於一個故事,最好的結局不是一個意外的結束,而是永遠沒有結束。“超訪”,是眾多故事中一個中途的情節。那些原本平行的敘事在這裏得以交疊,但明日之後,又會朝著各自不同的方向行遠。沒有人知道,這些敘事是否還會再次相交;沒有人知道,下一個路口會出現在哪裏。而這不正是最精彩的故事嗎?

2012年,李靜獲得了《新周刊》評選的“十大創新電視人”獎。她是這個獎項榜單中少有的女性,也是其中唯一橫跨娛樂圈與商圈的女性。但她說,電視依舊是她的“老情人”。她忘不了2003年在街邊的報亭看到自己和戴軍獲得“最佳談話節目主持人”獎的畫麵與心情。那時的他們有懷疑,有失落,但也很快樂。如今的他們,說實話也會有懷疑,有失落,但快樂變得更加真實而盡興。李靜從不後悔自己選擇了“民營”的路線,不後悔自己選擇了《超級訪問》。這個“野路子”讓她受了很多傷,吃了很多苦,最終變得很幸福。

而《新周刊》的獎,就像是頒發給李靜的“幸福證書”,在每一個命運的節點見證她的收獲,也讓她更加看清內心與世界。從“最佳訪談節目主持人”到“十大創新電視人”,這一路似乎已走出很遠,卻仿佛又回到了初衷--創新,是她對於電視與生活一直的理解。當時代不停地前進與循環,她會和戴軍挽著手,用他們的方式讓“超訪”煥發青春。這或許就是被稱為“命運”的東西,這個詞語不僅詮釋了個體與時代,也為每一個人留下了自行詮釋的空間。於是你會發現真正的“創意”,不是一個人的心生意念,也不是一群人的完美執行,而是映照著時代使命與個人宿命的交疊。所以說,李靜和戴軍在《超級訪問》描繪了一個時代,也用《超級訪問》成全了一個自己。12年的時光之後,新的命運腳本已經開始生成。對於這兩個人,一個欄目,與一個時代,故事又將在新生中輪回,在輪回中新生。

至於李靜和戴軍這對搭檔,12年的攜手怎能不留下“疑問”?戴軍說他最想問李靜:“你有很多朋友,如果把這些朋友排個名,我會不會排在前三名,然後另兩名空缺?”而李靜最想問戴軍:“你到底準備幾歲退休?給我個準兒,我好做準備。”不知道答案會不會出現在下一個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