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瘋狂的風吹雨之後,是難得的寧靜,天氣難得的好,萬裏長空,一覽無餘,當是晴天暖陽,照的大地一片暈紅。秋日暖人心窩的陽光穿透那長的嬌豔的玉情春花,透過小木屋那破爛的窗戶射進屋子裏那孤獨躺下的一人,照射著那人一夜花白猶如雪花的千屢銀發,一絲一絲的,銀光四射,也照著那人雙眸緊閉卻皺紋滿布,憔悴不堪,一夕蒼老猶如八十老嫗但又安寧的破舊容顏。
像是身體老了,瞌睡……也少了,夕顏那一雙細紋如蜘蛛絲一般攀爬著的雙眼在陽光的強烈驅使下一點一點地睜開,又似破敗開來的菊花重重疊疊,溝壑叢生,菊紋在夕顏一張臉上漫布開來,盛放卻不嬌媚,“獨活……”已經精疲力竭,已經油盡燈枯,夕顏竟是用雙手拄著身子才勉強從破舊的小床上起來,而第一句話是叫的那個人的名字,他人呢?
昨夜到今日,一夜的風華就這麼煙消雲散了。夕顏的眼淚如九天被捅破的銀河水,連綿不斷地傾灑著,難以斷絕,流不盡自己的難過與幸福。可起身望去,那昨夜還是瘋狂糾纏頸項相纏的兩人,一覺起來,卻隻剩了她一個獨自安眠。
無力地輕輕伸出雙手要撫摸自己的眼淚,卻如千斤重。可也在看到那一雙毫無光澤、皮肉枯黃、泛起層層黃皮與白斑的手時,早已做好準備的夕顏還是如晴天霹靂般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腹中如吃了斷腸草一般痛苦難忍:“我的……手……”
夕顏順著手看下去,這才發現昨夜雲雨的她此時一絲不掛,那本是光潔如玉,白璧無瑕的雙足、雙腿、腹部,一直延伸到上麵的每一寸肌膚,如今卻讓她害怕。那昔日的少女光澤哪裏還在:黃皮、褶皺、白斑、汙點、紋路,那八十老嫗都不一定有的東西一樣不漏地在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上出現,那滿身的破敗菊花正冷眼諷刺著自己的人老珠黃,正嘲笑著自己的破敗不堪,嘲笑著自己是個無人再要的殘花敗柳!
“不要……不要……不會的,怎麼會……我的臉,我的臉……”明知今天的自己會一夜蒼老,明知道自己救了獨活會變這麼老,可夕顏還是瘋狂地摸著自己那一張亦是蒼老不堪皺紋橫生的的容顏,捋著自己那曾是如墨而今如雪的白發……
夕顏使勁地噙住眼淚不讓滑落,可那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滴在自己那一夜就下垂黑如紫葡萄一般的****尖頭上,那一點生氣的都沒有的肌膚之上,然後又向下低落,如被吸幹了水後枯萎了的夕顏花:“我的臉……”夕顏幹涸的下垂的雙眸像是受了刺激一般忽而大大睜開,驚恐地盯著遠處小木屋的門,似乎那裏站著一個等待自己去取暖的熱爐:“獨活……獨活……一定看到,他……一定看到我這樣子,他……一定看到我這麼老……不……不!”
聲嘶力竭的破涕打破秋日的寧靜,夕顏像發瘋的餓狼捕捉獵物一般,一下子撲到地上,迅速地撿起地上自己散落的衣衫,迅速地套上淩亂破舊的衣衫,將自己那醜惡不堪、蒼老破碎、斑駁滄桑的皮膚遮住,使勁咽下一口氣,衝出了小木屋,向花叢外地小河跑去。她跑的好快,她不敢多留,她太老!太嚇人!
那一頭雪白的長發在陽光之下讓自己看起來像個發了瘋被世人嫌棄厭惡的女魔頭,那蒼老泛黃、枯瘦難看的臉讓老嫗都膽寒自己三分,讓自己都惡心地發抖。
獨活……。她的獨活……被自己嚇跑了,對,一定是這樣,一定被自己這副醜陋的模樣嚇跑了。她要看,她要看自己此時的模樣,看看自己到底……有多醜陋!清澈的溪水如一麵菱花鏡放在自己麵前照耀著天空,流竄白雲在其懷抱中成形,白的玲瓏可愛,也難得的沒有風將其打破,讓其形成一麵反應天地萬物真麵目的鏡子。
夕顏一顫一驚忐忑不安地摸索到河邊,是年紀大了,精力沒了,蒼老的身子無力的輕輕趴下,那一頭白發毫無感情地撫摸著清澈的河水,一瞬便打濕成一團銀線,那一張自己完全不認識的老臉在河水的鏡子中嘲弄著自己的可笑與無知。除了額頭那一枚夕顏花形的飾物還彰顯著她最後的身份。
而這時的夕顏看到那一張臉時,沒有了先前的驚恐,一顆心,也更寧靜了,蒼老的臉上洋溢起一抹欣慰的笑容:“獨活……”他走的好,她也不想自己這麼麵對那個人。她欠他的,終於還清了……
夏國王宮天牢,夏雲王與山蒼子第一次親自光顧這最下等的地方,但為了那被綁在十字架上一直昏迷不醒的和尚獨活,他們還是來了。
“給我潑醒他!”夏雲王冷眼看向麵前昏睡的像個死人的獨活,臉上掛著一絲得意。感覺到一陣刺激的冰涼,獨活終於在冰水的刺激下慢慢蘇醒,而第一眼,看到的竟是那將自己恨之入骨的親弟弟夏雲王秦艽!
“你到底想做甚麼?她呢?”獨活使勁地搖了搖頭上的水珠,矯健黝黑的剛硬身軀上傷痕累累,鮮血已經幹涸結疤,卻被新出的汗水和髒水侵潤,水珠點點劃過他剛硬的殘缺身軀,顯得此時的他更是英俊爽朗,即使此時在這麼一個黑暗地獄,向來冷淡的聲音竟帶著一骨子寒意。聽獨活此話,夏雲王忽然仰天大笑,嘲笑地看向獨活:“怎麼,經過昨夜,我們的得道高僧獨活大師就忘不了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