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話 雙亡能否同日月(1 / 3)

“無痕王?好久不見。”輕輕端起一旁的酒壺優雅地走下來,行雲流水,如輕舞飛揚,而下方無痕王卻是一動不動站在原地,暗自隱藏著身體因誕下嬰孩的不適,僵硬地探索蘭紫蘇那一張淡雅雍容隨性的麵容:“蘭墨王剛立忘憂公主為後,就惹了那孩子滿臉淚痕地跑出去,你夫妻之事也就罷了,竟還給本王惹了不小的麻煩。”

“哦?”彎如新月眉毛不由一挑,抬眼看向麵具下那一雙黑如夜幕的眸子,想從那上麵看出一點醋意,卻是沒有:“她……跟你說甚麼了?”蘭紫蘇端著酒壺與酒杯慢慢走到無痕王身旁,語氣輕佻隨意,可那眼中更多的是淡然不屑,而這不屑正被無痕王看的清清楚楚。

“蘭墨王給忘憂公主說的甚麼,忘憂公主給本王便說的甚麼。蘭墨王不覺得自己這麼做,太過分了麼?”從忘憂剛才給自己的話中,無痕王也已揣測到蘭墨王與忘憂的對話,但似乎應該高興的女人竟一點都欣喜不起來,反生落寞。讓那樣一個可愛又可憐的孩子受傷,就為讓自己開心,這是多深的罪孽啊!這樣的善良啊,是來自那個可能以後再也見不到的骨肉了麼?想到此處,無痕王本就深邃的眸子再次黯淡黑了下去……

“無痕王說說,本王……如何過分?”蘭紫蘇輕輕端起酒杯,眼神輕柔玉手溫存地將酒杯曖昧地湊到無痕王微微蒼白的嘴唇,有些稍加的逼迫,打量著麵具下的半張臉:“你……麵色好慘白,我為甚麽總覺得你身體不好?”

“沒甚麼。”越是遮掩,越是好奇,而無痕王眼中的閃躲正好激起了蘭紫蘇的好奇:“你……今天……格外的不適?怎麼了?”

無痕王偏過頭,回避道:“哪有的事,隻是這幾天太過勞累了。”無痕王微微一躲,怕眼前男人再追問下去,不由轉回剛才的話題:“忘憂公主隻有十歲,隻是一個單純喜歡你的小孩子,你卻跟她說些你這個既是大人又是她丈夫不該說的話。既娶她,便好好對她,耽誤一個孩子的光陰,你貴為兩國之王,於心何忍?”

“你以為我願意娶麼?若不是她父皇的懿旨,我又何須做這個壞人?”蘭紫蘇終是被麵前女人給惹怒,但語氣卻仍舊不沉穩不變。

“她父皇已死,你完全可以……”聽見蘭紫蘇竟是推脫的話,無痕王不由搶話,但話說到最後竟欲言又止,後麵的話說不得,若說,就是在逼著蘭紫蘇休掉忘憂,想到此處,無痕王不由憋住心中怒火。

“那宋問將我與忘憂的婚訊通知天下又是為何?不娶,難道要讓我蘭紫蘇背負言而無信之名義,讓我身敗名裂,那我之前做的不就白費了麼?”蘭紫蘇聲音之中開始帶著淺淺的憤怒,一雙眼略有恨意地盯著這個似乎一點都不了解自己,永遠都不曾關心過自己的女人。

“所以,為了一番天下大業,便不管不顧違背真心娶了那孩子為王後,而後又將其拋至角落,當那可憐的孩子的麵說你和另一個女人的‘一生一代一雙人’麼?然後又當著那想與你‘一生一代一雙人’的女人麵做出將萬裏河山踏於足下的選擇?”無痕王也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一氣嗬成,目光與蘭紫蘇深邃暗沉的目光相對。蘭紫蘇聞言卻是身子僵硬在原地,半晌不得開口。見此,無痕王又是一聲苦笑:“嗬嗬,為了你的大業,要將每一個愛你人都傷害到如此地步?”

見蘭紫蘇眼中懊惱異常,無痕王一聲苦笑,隻是笑得頗有些無力,一雙眼噙著點點的淚水,在大堂的燭光中熠熠生輝,交錯著四方情緒,說出的話本想是帶著憤怒的,可真正開口卻牽連著太多的怨氣和傷痛:“蘭紫蘇,我就說,這世上除了天下你有甚麼事是真心在乎的?”

無痕王水星目光定格在蘭紫蘇頗是憐惜地望著自己的一張臉上,這個男人,愛不得,恨不得,割舍不得,責罵不得,總是不得的那個啊,“隱姓埋名收羅楚國二十年,護送九命珠回帝都,殺自己親哥哥和楚國世子,答應與素未謀麵的無痕王結盟卻不斷地懷疑著他的用心,無一不是為了天下;如今,你為天下竟要搭上一個小女孩的終身幸福,欺騙她幼小隻喜歡你的心!你啊……蘭紫蘇,你……所欲為何!”

蘭紫蘇聞言當下按住無痕王有些疲憊衰弱的身子,卻未有憐惜,隻是與其冷冷相對,許久才道:“我……在你心中竟是這樣的?”

“你……真讓人難看懂,從小就在貴族中長養著,從小就知道要做一個好帝王,所以從不知道純潔的人心長什麼樣子麼?”無痕王心力交瘁地苦笑著,不知為何,今日,這樣的時候,好想將這一生的心痛訴說出來:心上人的不懂,隱忍的懷胎十月,隱忍著即將離開的訊息,隱忍著與骨肉相離的痛!

無痕王心頭百感交集,語氣甚是虛弱,無力絕望地搖著頭,頗是絕望地看著麵前這個看似雍容優雅的男人:“紫蘇,從我第一眼看到你,便知道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以後能正大光明地角逐天下。可是……這世上,有沒有哪一件你做的,不是為了江山、皇位的?你也有沒有為別人考慮過那麼一點點?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