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意外,他們會對我傾心而交,會放下皇子的身段,真心把我當成朋友,所以他們要我幫忙做的事情,我從沒有推辭,當然,我會索要一些報酬,或許是一些吃食,或許是幾天的住宿,剛開始他們對我索要的報酬覺得奇怪,卻不曾疑心,後來也開始慢慢的習慣。我們三人建立了影蹤堂,而我也開始喚他們作天人和地鬼,想來這兩個稱呼確實很適合他們,淩皓真的俊美的宛若天人,而看似豪爽的清寧,在關鍵的時候卻真的狠絕如地獄的厲鬼。影蹤堂逐漸在江湖中闖出了名聲,我們三個也開始很少露麵,所以堂內的人通常隻認得天人的兩個護衛無影和無蹤。我記得那天,天人和地鬼向我坦露身份時他們尷尬的神色,我卻是笑了笑作罷,他們的身份,對我來說,早就不是什麼秘密。我不是沒想過要告訴他們我是誰,隻是總覺得既然已經是朋友,就不必再去在乎那些名分,而且這段時間以來,我也大概了解了皇子間的爭鬥,對我來說這真的是一件太過無聊的事情。
天人登基以後,很少會找我幫忙了,地鬼也成了王爺,雖然他們還是不斷得和那個端王在周旋,但是有了實權的他們已經可以應對了,我也同他們道了別,回到了穀中。一晃幾年已過,我也已經不是當初的黃毛小子,看著鏡中的容顏,我常常在想母親當年會是何等的風華絕代,卻讓這充滿著罪惡的皇宮逼迫到如此境地,容顏盡毀。雖然母親沒有說是誰逼得她不得不跳下懸崖,但是從天人和地鬼的口中,我也大概了解到了,此事怕是與那名將軍和我的大哥脫不了幹係。我沒有想過報仇,無論是父親的仇恨還是母親的仇恨,我是真的沒有想過,因為我太了解他們,他們決不想我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在穀中呆了一段時間,我想我還是喜歡在穀中的日子,沒有那些權利的紛爭,欲望的糾結,這裏是一方淨土,遠比外麵更適合我,每日坐在父親母親的墳前,向他們講述著我在外麵的經曆,也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
我沒有想到會遇見這樣的一個人,在我的後半生中我終於從她那裏懂得當時父親死在母親墳前的決絕是從何而來。我更沒有想到我會愛上她,然後心甘情願得跟隨她。那日天人和地鬼用竹笛找我,竟然叫我去勾引皇後,我真是無語至極,但是為了他們的宏圖大業也隻能照做。終於完成了任務,然後我在天人的宮殿中第一次遇見了她,她做的糕點樣子雖然難看,卻帶著一種特殊的味道,我說不出、道不明,天人對她的珍視讓我突然覺得好奇,我承認她很美,看著她被我氣得一雙眼睛噴薄著怒火,笑臉泛著紅暈,我突然覺得心情極好。忍不住將竹笛交給她,許她一個條件。這些年來因為要建立影蹤堂而在江湖中奔走,我也結識了不少的人,但是這是頭一次我將竹笛交給除了天人和地鬼以外的人。每次我喚她小娘子,她總是睜著眼睛怒瞪著我,這個女子著實可愛。我從未想過在這後宮之中的女子,還有有人如她一般心思單純卻又充滿朝氣,總覺得她的身上有著什麼吸引著我去靠近、去探尋。
看著她為了保護自己的母親而變成張牙舞爪的小狼,忍不住想要幫她一把,第一次從她的眼中看到感激的神情,我突然覺得心裏溫暖,這個女子真的是個太有趣的人,她對下人毫無架子,她對傷害自己親人的人卻也可以惡言相向,出了秋府,她不知因為何事被嚇得滿臉蒼白,卻還不忘去幫助流落街頭的母女。她不變的善良,她時而的調皮,她時而的睿智,她時而的嬌羞,她其實很像我的母親,她的身上有著和母親一樣的溫暖的光輝。
一直逗留在清寧的府中,並不僅僅是為了幫助他們,連我自己也說不上在期盼著什麼,又在等待著什麼。直到那日看到異常憔悴的天人,才得知,她不但失去了孩子,也失去了母親。那一段日子裏,每日守著她的不止是天人,還有我,隻是她不會知道。看著她空洞的眼神,迷茫的神情,我那麼懷念她和我生氣時候的樣子,每日每日,卻隻能看著她躺在床榻上,絲毫不見往日的朝氣。終於,我轉身離去,即使尋遍天下的名醫,我也要讓她變回以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