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中午是吃饃,麥芽又蒸了些黃豆醬。
鍋裏的饃饃很快就蒸好了,熱氣一上來,再悶一會,就差不多了。
看鄭玉懷孕挺辛苦,麥芽就從院裏的水池子裏撈了兩條胖頭魚,刨洗幹淨,先用少量的油炸了下,再加入冷水中燒開,燉成一鍋鮮美的魚湯,加入泡發的蘑菇,這湯的滋味,不用說,也是奇鮮無比。其實不光鄭玉得喝魚湯,她自己也得喝,因為她發覺最近奶水少了,都快不夠牛牛吃了,不補可不行。
燉好的魚湯,怕涼了,麥芽就用火鉗從鍋洞裏夾了幾塊炭,等會放在炭爐子裏,再把裝魚湯的湯鍋垛上就成。忙完了這些,鄭玉從鍋台後麵站起來,拍了拍手,深吸一口氣,誇讚道:“你做菜真香,為啥我做,就覺著沒這麼香呢?”
麥芽對她笑了笑,接著給小鍋裏上些水,待會好刷鍋,“你燒飯的時候,被油煙熗的狠了,聞油煙就聞飽了,哪還有肚子吃飯,你快出去透透氣,廚房裏麵悶,等老爹回來,咱們就能開飯了。”
鄭玉甜甜一笑,“噯,你忙完了,也出來吧!”
麥芽點了點頭,大鍋裏饃饃都已經拿了出來,不過鍋蓋還是挺熱乎,她便把幾個炒菜,擱在鍋蓋上,再蒙上幹淨的布,這樣就能保溫了。涼菜就不用了,反正都是涼著吃。
忙完了廚房裏的活,她又去院子的牆根下,翻開其中一個大水缸的蓋子,一股濃鬱的酒氣,撲麵而來。這是去年釀的李子酒,酸甜可口,不似白酒那般辛辣,但是後勁有點足。
她拿了個小酒壺,從缸裏舀了些李子酒出來,中午可以叫他們喝一點。
陳二順背著包袱,從外麵進來,笑嗬嗬的道:“真香啊,我離的老遠就聞見了,還是家裏的飯菜香啊!”
麥芽抬頭笑道:“老爹,你回來的可真準時,我剛把飯做好,正在打酒呢!”她把缸子重新蓋好,把酒壺拿到院子的大桌上。
陳二順大笑道:“那是,你老爹我,就是踩著飯點回來了,你娘呢,咋不見他們回來吃飯?”他進屋去擱下包袱。
麥芽站在院子裏提氣,高喊一聲,“吃飯嘍!”
那邊,李家的方向,傳來一聲回應。鄭玉剛才去洗了把臉,見著陳二順回來,也忙打了聲招呼。
來吃飯的人,很快就過來了,這回連著搖籃車一並抬過來的,原因無他,牛牛睡著了,可不能把他一個人放家裏睡覺,不放心。
田氏進廚房幫麥芽端菜,看見弄了好幾個花樣,她笑道:“現在氣溫又不高,你炒那麼多菜,也不怕放涼了。”
麥芽咧嘴笑,“沒事的,你沒看著我放在鍋蓋上溫著呢嗎?”
三盤涼菜弄的都很精致,臨上桌前,都淋了芝麻香油,特殊的香味,引的人口水直流。
裝魚的湯鍋也被點了起來,饃饃用竹扁裝著,上麵蓋著布保溫。
李元青把牛牛的搖籃車擺到背風,又有太陽照到的地方,又仔細給他蓋好了被子,這才坐過來吃飯。
陳二順這一路趕回來,累的夠嗆,接連吃下兩個花卷,喝了一碗魚湯,外加一杯李子酒,才緩過勁來。
田氏看他吃的狼吞虎咽,禁不住叮囑他吃慢些,“又沒人跟你搶,你急個啥?”
陳二順正掰開饃饃往裏夾菜,聞言,嗬嗬的笑,“我早上就喝了點稀飯,昨晚也沒睡好,以前在那個宅子待著,也沒覺著有啥,可現在睡著就是不習慣,還是家裏睡著舒服。”
麥芽揶揄他道:“老爹,我看你是因為娘沒在身邊,所以才不自在吧?下次再回縣城,記得把我娘稍上,省得你半夜爬起來看月亮!”她一說完,眾人都跟著笑了。
陳二順更樂的嘴巴都合不攏,田氏可生氣了,狠狠瞪了麥芽一眼,“你這丫頭說話越來越沒規矩,啥話都敢往外講啊?”
李氏正吃著麥芽盛給她的魚湯加魚肉,“我倒覺著麥芽說的對,你們幾個也這樣想的吧?”
李元青他們一直忍著笑,本來想笑的,可看田氏的臉色,又隻得忍住,但李氏一問,他們一個個的就死命點頭。
鄭玉打著圓場,道:“噯喲,老爹跟娘就該在一起,這有啥不好意思的,不都說老來伴嘛,老了不就得搭著伴嗎?娘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把老爹照顧好了,這樣我們才能放心。”
麥芽笑道:“嫂子說的對,你們現在隻管享受生活,其他的事,都交給我們好了,婆婆也是,等有空的時候,便叫他倆不管哪個趕著馬車,帶你們出去逛逛,我聽說每年端午的時候,大運河那裏都有龍舟賽,好多人都去看了。”
陳二順迫不及待的插話道:“你不說龍舟,我還想不起來呢,我聽說,今年的龍舟賽,皇上也會來看呢!”
皇上?
乍一聽到這兩個字,倒讓麥芽呆住了。她來到這個異世兩年多了,除了縣太爺之外,還沒見過比他更大的官,更別提什麼皇上太子公主了。
她在這裏已經生活的習慣了,若不是穿著不同,她真要以為這裏是現代的某個偏僻小村莊,好像非洲原始部落的那種,不與外界溝通。今天恍然聽到皇上兩個字,這才覺著原來她真的在古代,是封建統治者的天下。
不光是她呆住了,其他人也聽傻了,他們跟麥芽一樣,有生以來見過最大的官,也是縣太爺。皇上一詞,在他們看來,簡直跟神仙一詞差不多,遙不可及。
陳二順見他們都不說話,好奇道:“你們咋都沒反應啊?我還心想著今年端午帶你們去見見世麵,大運河邊上的碼頭鎮,有我的一個老朋友,他托人稍信來,邀我去看龍舟,要是想去,咱們多雇輛馬車,一塊都去!”
李氏直翻白眼,“咱們都去,家不要啦?反正我是不去,我留家裏看門。”
田氏道:“你咋能不去?你活了這麼久,見過皇帝長啥樣嗎?現在不去看,難不成等入了土,你再去瞧他?”
李氏不在意的道:“皇帝有啥好瞧的,還不是一個鼻子,兩隻眼睛,也沒多長個腦袋,沒啥可瞧的,哦,為了幾他一麵,我把自己弄的半死不活,我傻呢!”
田氏見她反駁的很有力,也來了興致,兩人邊吃邊爭論。
鄭玉避開她倆,小聲的對麥芽他們道:“你們都去,我跟冬生在家看門就成了,反正我身子也不方便,可受不住長途跋涉。”
她這話倒是真的,馬車跑起來顛的很,就是胎氣穩固了,也不宜長時間在馬車上顛。這一路,從榆樹村去碼頭鎮,少說也有一百多裏地呢。
麥芽想了下,道:“哎呀,還有一個多月呢,等到時候再說吧,計劃趕不上變化,誰知道到時候是個啥情況,皇帝的心思怪著呢,說不定他臨時改了主意,看上別的新奇玩意了呢!”
陳二順點頭道:“這話說的極是,先吃飯吧,到時候再說。”
快吃完飯的時候,麥芽問起他二妞開店的事,牛牛還小,她也不方便帶著他進縣城,也不知道她現在的情形怎樣。
陳二順吃青蒜炒鹹肉,正吃的香,聽見她問二妞,直言不諱的道:“依我看,她那個生意難做。”
麥芽心裏一涼,“怎麼會難做呢?本錢小,雖說利潤不大,但保本總沒問題吧?”
李氏也道:“是啊,我也覺著不應該難做,去年我們在廟會上賣臭豆腐,生意也好著呢!”
陳二順直搖頭,“我不是說她做的生意賺不了錢,我是說,她那個生意難做……”
他指的難做,是因為二妞他們租的鋪子,斜對麵不遠,大概三十歲的距離,就是宏家客棧。臭豆腐的味道,順著風就得飄到客棧裏。試想一下,誰願意自己的店鋪裏麵,整天彌漫著臭豆腐味?他又不是開飯館。
這臭豆腐的味道,田李兩家人是最了解的,今年麥芽又泡了不少,比去年還要多,兩家的院子都擺滿了臭鹹菜壇子,後來擺不下了,還埋到屋後去了。當時就是想二妞的店開起來之後,臭豆腐的銷量肯定好,所以才了這麼多,就是現在賣不出去,擱在那裏,也不會壞。
聽陳二順的口氣,宏家人肯定鬧過了,要不然,他也不會如此擔心。
李元青道:“這倒真是個問題,大家都是開門做生意的,以後也還要長久相處,要是關係鬧的不好,怕是要招麻煩。”
田氏歎氣道:“莊縣太小了,抬頭不見低頭見,要是擱在平常,得罪就得罪了,可要想求個安穩,就得把生意做的和和氣氣的,盡量少生事端,否則三天兩頭的找麻煩,那生意還咋做?”
陳二順喝了口酒,道:“宏家酒樓現在做的挺大,把其他差不多的小客棧也都給擠了,現如今,除了縣城外,有幾家民宿還在之外,隻剩他一家獨大,他當然猖狂了。”
田氏呸了一口,“他還不是仗著他女婿在縣衙裏當官,咱們這些小老百姓,哪敢真的跟他們對著幹,就算有事,也隻得忍了,忍著忍著,也就忍習慣了,他們就更翹尾巴了。”
她現在已經可以很自然的當著麥芽的麵,提起謝文遠這個人,就像提及一個不相關的陌生人。
其他人也沒在意,甚至連麥芽都忘了謝文遠跟她有啥關係。
李氏擱下碗,道:“等哪天咱們有了錢,也去縣城開客棧去,把宏家擠跨嘍,看他還咋狂!”
麥芽嗬嗬笑道:“娘,開客棧那得要好多錢,就是把咱們兩家賣了,也不一定開的起來呢!”
李氏卻難得固執一回,“大的不能開,咱們可以先開家小的,你們幾個腦子都活,肯定能賺到錢,等有了錢,再開大客棧也不遲,再說了,不是說大運河的碼頭要改道從莊縣走嗎?這可是個好機會,你想想看,那些來往的客商,也不盡是有錢人,他們都精明著呢,宏有成多會算計,人家住他的店,肯定心知肚明,是吃虧了,但是沒辦法,不住不成,所以啊,這買賣,咱們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