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進來的時候,她都沒有細看,現在站在院子裏,才發現,院子收拾的很幹淨,地上鋪著青石板磚,即使下大雨,也不用擔心踩一腳的泥巴。而且這屋子格局顯的很溫馨,她看了一會,竟然很快就適應了,少了些許陌生感覺。
陳二順洗澡洗的快,再出來時,頭發還滴著水,衣服倒是穿的挺整齊,就是腳步子有些晃,差點就被門檻兒拌著,一頭栽到地上。
田氏氣的不行,又不得上去扶著他,這小老頭倒挺會借力,順勢就把自己身上的重量都依在田氏身上,弄的田氏非得架起他的胳膊,才能把他拖走。
她真是悔死了,咋就能心軟,跟著他過來了呢,要是在黃氏那,早都洗洗睡覺了,現在撈了這麼個苦差事。
好不容易伺候著他睡下了,田氏也累的一身汗,乘著鍋裏的水還熱著,她也簡單的洗了個澡,等她忙好了一切,小二才回來。一見陳二順睡著的屋子,他直皺眉,對田氏歉意道:“嬸子,要不您幫我一下,把我們掌櫃的扶到我屋去,這是他的屋子,對麵的才是我的屋子,他這樣一睡,您就得委屈睡我的床,可我那床……”他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他的床亂的很。
田氏這會真是頭大了,“他不是說有的是空屋子嗎?咋就兩間呢?”她剛進來的時候還沒想到這一層,隻覺著這宅子看著挺舒服的,卻沒想到,陳二順誆了她,什麼屋子大,都是屁話。
小二馬上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話了,趕忙把話題岔開,“嬸子,你瞧我這張嘴,掌櫃家屋子大,要是分割開了,不就有很多空屋子了嗎?”
他這話講的實在很我勉強。不過,田氏也無心再追問,左右衡量了下,她還是決定住陳二順的這間屋子,總覺著住這間心裏踏實些。
她跟小二兩人好不容易把陳二順弄到那屋去了,她自己也累壞了,連擔心家裏的心思都沒了,倒頭就睡,這一覺就睡到大天亮,這一點連她自己也覺著意外,要知道她平時在家裏,天沒亮就會起來了,其一是因為家裏活多,其次也是因為她睡不著。卻沒想到,在陳家住的頭一晚就睡的這樣香,一夜無夢的。
她起來的時候,院子外麵下了一層薄霧。太陽一出來,那霧便消散了。
小二已經去酒館了,走的時候看她在睡覺,也沒敢打招呼。田氏猶豫了下,還是推開小二睡的那間屋子,果然看見陳二順睡的正香,鼻子裏還有輕微的呼嚕聲,而整個屋子都還殘留著從他身上散發出的酒氣,熏人的狠。
“你瞧瞧這喝酒造的,這屋子哪還能待人,”田氏一邊嘮叨,一邊走過去把窗戶打開。
縣城裏很少有人燒炕了,都是木板床,靠著牆壁放著,沿著床往前走幾步,就能把窗子打開,這窗子也是正對院子裏,窗戶跟門形成一個通風道,加上今天有風過,這下屋子裏的氣息才散去一些。
開好窗了,外麵的光線也撒了進來,她這才瞧見,這屋子可真夠亂的,髒衣服也不知擱多久了,堆的跟一座小山似的,大部分都是小二的,還有幾件,她認得,是陳二順的。
眼見這些衣服都捂出味道了,她真是看不下去,便一股腦的全都抱走了,扔在院子裏,回頭又到房間搜羅一圈,把陳二順房間裏的床單被褥,也都拿了出來,該曬的曬,該洗的洗。
光是這些衣服床單,她就整整泡了兩大盆,先用溫水泡著,瞧見廊簷下放著皂角水,她也毫不客氣的用了,拿來泡衣服,汙漬就很容易搓洗掉了。
後來,她又一想,這姓陳的昨晚醉成那樣,早上幹脆給他熬些稀粥,隻當是還他人情,沒有其他原因。
於是,這一整個早上,田氏忙的是兩腳不沾地。直到,陳二順揉著頭痛欲裂的腦袋爬起來時,她還沒幹完,衣服是洗完了,晾滿了一整個院子,這會她正拿著抹布把房間的桌子椅子,統統擦了一遍。不然,她看著難受,那灰足有三層厚了。
陳二順看著滿院子洗的幹幹淨淨的東西,笑的合不攏嘴,心想,家裏有個女人真好,真是幸福啊!
田氏正搓著抹布,準備把裏屋也擦擦,一看他站在門口,便佯怒,嗬斥道:“你還站著幹啥呢?還不快去洗洗臉,鍋裏熬著粥呢,快去吃,瞧你這身體,還敢跟人喝醉酒,再喝下去,要不了幾年,你這小命就該沒了。”
她罵,陳掌櫃也不生氣,隻是嗬嗬的笑,“所以啊,我現在都跑鄉下等著去了,眼不見為淨,生意上的錢是賺不完的,我還不如保重自己呢,你說是吧?”
田氏臉上雖然還有怒氣,但也隱約有藏不住的笑意,也不再理他,從他跟前側了個身,就準備進堂屋去了。卻沒想到,胳膊一下就被人拉住了。隨之,便被扯進陳二順的懷裏。
田氏反應過來之後,就拿著抹布要打他,“你個老匹夫,年紀一大把了,還學會不正經了,還不趕緊放開我!”
陳二順這回真是厚起臉皮了,不僅不放,還把她抱的更緊。田氏心裏十分懊惱,心想這小老頭莫不是腦袋夫叫驢給踢了吧?陳二順呼吸的聲音在她脖頸後麵響聲,田氏許多年沒有被男人這樣抱過了,瞬間的接觸,讓她腦袋也有些暈暈的。
“要……要不,咱們成了吧?”陳掌櫃說的極是沒自信,聲音也抖的厲害,這一點,田氏從他抱著她的手上,就能感覺得到,原來不止她一個人緊張呢!
不過,這樣抱著,她總覺著不自在,手上一使力,就要把他的掰開。陳二順昨晚醉酒,這會剛醒,也沒什麼力氣,她一掰,便掰開了。
田氏轉過臉來,滿臉都是通紅的色彩,說不上是氣的,還是害羞的,“成什麼成,咱們當初可是說好的,等過個一兩年,這買地的事情不會有變故了,咱倆就和離,你咋能說話不算話呢!”
陳掌櫃看她真的生氣了,趕忙擺起討好的笑容,道:“我不提,我不提總成了吧?你也別生氣,生氣容易長皺紋,和離也是幾年之後的事,按道理說,咱們現在還是夫妻,你還是我婆娘呢,”一看田氏要反駁,他趕緊解釋,“我知道你要說啥,我也沒要求你做啥,剛剛……剛剛隻是一時衝動,頭一次看著家裏這樣幹淨,我激動呢,你可別生氣啊!”
見他如此誠懇的道歉,田氏也不想再追究下去,狠狠剜了他一眼之後,便繼續忙事情去了,剛才發生的事,她也沒往心裏去。
其實,她的這種心態,要是擱在一年以前,她一定會覺著自己品性不良,或者幹脆是瘋了,要不然一個不是她相公的老男人,如此突兀的抱著她,這種行為,等同於輕薄啊?可她居然隻是短短的生了一會氣,接著便沒有感覺了。這算個啥?
很顯然的,田氏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把陳家宅子的事情忙完之後,她便急著往黃氏那裏趕,這一個上午耽擱的,這會都快中午了。陳二順也嚷嚷著跟她一塊出門,並叮囑她,晚上去接她回來。田氏也沒往心裏去,含糊的應了一聲。
黃氏老早就挺著個大肚子,坐在貨棧門口邊上,一個不礙事的位置,就等著她回來呢,一看見田氏匆匆忙忙的趕來了,她笑的格外賊。
“喲,她嬸子啊,這都快吃中午飯了,你怎麼才來呀!”
田氏一聽她陰陽怪氣的問話,又看她眼神怪怪的,氣不打一處來,“你啊,少在這裏說風涼話了,我還不是被你害的,要不然我能在他家洗一個早上的衣服嗎?”
黃氏沒想到,她一個早上是在幹活,她還以為……,“嗬嗬,你氣啥,我不是啥也沒說嗎?”
田氏甩了下袖子,心道:你是啥也沒說,可你那眼神明顯就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