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烀鹹鵝(3 / 3)

不過,家裏能吃的鹹貨多了,也能為她的菜譜,添上些花樣。

比如這烀鹹鵝,烀鹹鴨,完了再跺成塊,就飯吃是最好了,鹹香入骨。

麥芽還最喜歡拿烀鹹貨的湯,來燙菜,特別是燙自家地窖裏的大白菜,擱一兩塊豆腐,燉到入了味,那香味從老遠就能聞到了。

因著秦語堂住在李家,由他親自給李氏開了些除濕的藥草,還親手為她拔火罐,幾番治療下來之後,李氏的疼痛好轉了不少,身體好的時候,便把菜都準備好,喊麥芽過來燒菜。

知道李氏家沒鹹鵝,田氏便拿了三隻鹹鵝給她,這在鄉下不算啥,這一隻鵝的價值,卻是大家心裏都清楚的。

從年頭喂到年尾,吃了多少糧食不說,光是人力就是不可估量的。鵝跟鴨子不同,鵝得放,而且春夏三季都得在傍晚的時候放鵝,若是鵝不吃青草,便不能長肉,鵝肉味道也不鮮美了。

烀鹹鵝確實是道好菜,光是看秦語堂吃的那樣香就知道了。

晚上,田家人都在李家吃的飯,李氏跺了半個鹹鵝,烀的時候拿竹簽子把鵝皮裏的油放了,所以端上來的鵝肉,皮薄肉厚,骨頭更是美味,連小黑都經不住誘惑,躲在大桌底下,瞪著兩隻眼睛,看誰會扔骨頭下來。

另外,麥芽用鹹鵝湯,燙了豆腐,這是林大姑下午送來的,因為沒收她的雞,她便又回去拿了些豆腐過來。

最近,快過年了,買豆腐的人明顯多了,她一個人實在忙不過來,便在村裏請了個人幫忙。因著她是婆娘,年輕小夥子也不好去給她幹活,便請了錢氏跟另外一個婆娘,錢滿倉最近閑下來了,也有時間帶小娃,錢氏便能騰出手,不然她哪裏能幫著林大姑幹活。

田氏見林大姑送了那些的豆腐,總覺著過意不去,下午便炒了些花生,又拿了些山芋,給她送去。林大姑家沒人種地,這些農貨自然也就沒有了。

結果回來的時候,田氏還是端了一大盆豆腐,說是林大姑給他們過年吃的。一來二去,倒是誰也沒吃虧。

冬天豆腐容易儲存,隻要放豆腐的盆著加滿水,讓水沒過豆腐表麵,隻要氣溫夠低,這樣放上半個月都沒問題。農家磨房做出的豆腐,豆香氣很足,顏色也不會太白,但吃起來卻很有口感,全然不是嫩到入口即化的那種。

想來,秦語堂十分愛吃豆腐,大白菜也很喜歡,鵝肉也不錯。

田氏眼尖的發現,秦語堂這些日子好像胖了些。之前來的時候,瘦的好像一陣風就能刮倒了,這會臉頰也豐潤了,身板上釘釘也壯實了,性格也好了很多,不再惜字如金,也願意跟大家交流。

不過,他這性子有一半,都是李和軟磨硬泡出來的,隻因那天麥芽講的一句話,她叫李和多跟秦語堂學些醫術,不說學的多好,一些簡單的醫療常識就行,以後治病救人,也是一種營生。

李和的想法更簡單,因為他發現,隻要跟著秦語堂,就有好菜吃,他甚至幻想著,以後他要是成了有名望的大夫,到哪裏都能被人奉承著,高高在上,到哪都有好酒好菜的往上端,這種日子豈不是美哉?

秦語堂一向喜歡安靜的待著,看醫書,研究藥草。李和的出現就像他身邊突然多了個小麻雀似的,一整天就是嘰嘰喳喳,沒完沒了不停歇。

“秦大夫,這是啥?”這不,李和又拿著從外麵挖回來的枯草,舉到秦語堂跟前問他。小黑也一路跟著,跑到秦語堂跟前時,又圍著他打轉,時不時的還跳到他棉拖鞋上趴著。這棉拖鞋,冬生瞧他挺喜歡的,便送與他了。自打軟乎的鞋子上了腳,秦語堂就不想脫了,因為暖和嘛!

秦語堂看著眼前沒有任何生命跡象的枯草,甚至還很醜不拉嘰的東西,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就是草而已。”

李和似是不相信的將那棵連著根的草舉到眼前,“不會吧,你不是說世間萬物皆可入藥,你那天不也從外麵挖了好些草回來,不都是藥嗎?咋這棵草就不能做藥了?”

秦語堂對他真是無言以對,幹脆扭過頭去不再理他。怎奈李和的求知欲在這一刻突然暴漲,不求出個結果來,絕不罷休。追在秦語堂身後,連他上茅廁也要守在外麵。秦語堂被磨的沒法子,隻得擺正神色對他道:“雖然萬物盡可入藥,但也分輕與重,有些植物雖然有藥性,卻也是微乎其微,難以起到療效,”他說完,看了李和一眼,發現李和正擰著眉沉思,他趕緊乘熱打鐵的督促他一定要把這問題想明白了。李和還真的端了個小板凳,坐到堂屋門口,小黑坐在他腳邊,跟他一塊沉思。

秦語堂的如意算盤在李和這裏,永遠都打不響,因為李和這人根本坐不住,沒一會,又活蹦亂跳的跑起來,該幹嘛幹嘛去了。對此,秦語堂對李元青表明自己的看法,以李和的心性,根本不可能在醫術上有多少成就,即使會了一星半點的,也恐會誤人性命。為醫者,最忌諱浮躁,講究的是入定心

雖然李和的求學之路很是波折,但秦語堂的性子卻因此發生了不小的改變。

這不,當田氏試著跟他講起去林大姑家看病時,他隻悶頭吃著飯,等飯吃完了,把碗一擱才道:“乘著天早,早些去,回來我還得研磨草藥呢!”

田氏心裏一喜,麵上卻不動聲色,“好好,早去早回,等會叫冬生陪你一塊去,她家住的也不遠,幾步就到了。”想起小花他爹的病,田氏不得不出言提醒他,“那個……小花他爹病的不輕,先前看過一次大夫,說是能把這個年過了,就算不錯了,所以,就是看不好也不要緊,林大姑也是途個安心。”

秦語堂麵色柔和不少,慢聲道:“生老病死,都是世間常情,我也不是神仙,不可能起死回生,我所能做的,隻是盡我之力而已。”

麥芽對他暗暗讚賞,他說的不錯,那些妙手回春,包治百病之說,都是逗人玩的,哪裏有那樣神。小花他爹可能是先天性的心髒病,除了開刀動手術也沒別的法子。

田氏又想起一事,“冬生啊,你們幹脆一塊去看看孫夫子,他一個住著,也不曉得會不會凍著,要不帶些菜去吧?”

麥芽把碗裏剩一半的鹹鵝端了起來,道:“這一半的鹹鵝,我們都沒動,不如帶給夫子吃,再端些燒好的豬頭肉,好給他燙鍋子吃,還有青菜……”

李氏道:“夫子那裏每天都有人送菜送飯,要不就被人請到家裏吃飯,平時很少一個人在家做飯,不用帶的太多,要是真的吃沒了,再送也不遲。”

田氏一想也是,夫子在村裏的地位,不比村長低。榆樹村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要是真的一家一家的請,隻怕吃到過年都吃不過來。等到過完年,又趕上過正月,更是要從這家吃到那家,不下正月,夫子怕是都沒有機會在家閑著。

既然是如此,麥芽便把剩的一半鹹鵝裝著了,回家裝了些豬頭肉。她家殺的一頭豬,拆的那些豬頭肉,早都吃完了。後來村裏也有不少人家殺豬之後留下的豬頭,也都拿些麥芽處理,他們嫌豬頭肉收拾太麻煩,也弄不好,便經過林德壽的手,都拿到田家來了。麥芽把新鮮的豬頭肉,都放在外麵的大缸裏存著,外邊堆上雪,這樣就是放到過年也不成問題。

冬生拿上東西,秦語堂背上藥箱,便一同往村裏去了。

天空還是陰沉沉的,隻怕還有大雪要下。

村裏都是土路,隻有少許的腳印跟車輪的印記。那屋頂上結冰溜子,都已垂到屋簷下。

快近晚上了,腳下的雪快要結成冰,氣溫也越發低了。

冬生苦於騰不出手,隻覺得兩手都快凍僵了,“今年這雪真是下足了,不曉得會不會把莊稼凍壞了。”

秦語堂也抬頭看了看天,“應該不會吧,不都說瑞雪照豐年。”他不種莊稼,對這些事,也是一知半解。

冬生邊走邊邊瞧著他的側臉,有些問題他憋在心裏很久,卻沒敢問出來。秦語堂的性子,他還摸不透,萬一把人家問生氣了,一甩袖子走了,豈不是榆樹村的損失嗎?但他確實是出於關心。

秦語堂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不以為然的道:“你有話要問吧?”

冬生愣了下,也不作辯解。見著快到村裏的祠堂,便轉了話題,“夫子住的地方到了,我們進去吧!”

推開祠堂的門,入眼的是一片雪白銀妝的院子,雪地中間,隻有一排腳印從中間穿過,一直沿伸到孫夫子住的屋子。

“夫子?”冬生帶著秦語堂徑直穿過院子,往裏麵去了。

孫夫子從屋裏探出頭,身上披著厚厚的棉襖,眯了眼睛才看清來人是田冬生,“是冬生啊,這麼冷的天,你過來幹啥?”

孫夫子把他讓進屋,等冬生走過去了,才瞧見他身後帶跟著個年輕人。冬生忙給他介紹,“夫子,他是秦大夫,是從縣城下來采藥的,暫時就住在村裏。”

秦語堂抱著拳,對夫子拜了拜。

孫夫子嗬嗬一笑,看著眼前清瘦如柳的年輕人,眼露暫許,摸著胡子道:“這幾日我也聽說村裏來了個郎中,沒想到竟如此的年輕,好啊,青年才俊哪!”

秦語堂謙遜的彎腰斂目道:“夫子過獎了,語堂不過是略通醫術,為人排病解疼罷了,怎擔得起青年才俊四個字。”

冬生已經將帶給夫子的東西放好了,聽見他們二人寒暄,反正他也聽不懂就是了,“夫子,這鹹鵝是麥芽中午烀的,帶給您一半,回頭放在飯鍋裏蒸熱了吃就行,還是這豬頭肉,都是熟的,要是燙些青菜也可以,您這有青菜嗎?沒有的話,明兒我再給您送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