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芽做的棉鞋,裏麵墊著棉布,就是脫了襪子再穿上,也是舒服的很。
李元青二話不說接過棉鞋,又跑去打了盆溫水,把腳洗幹淨,再穿上鞋。外衣也溫了,便一同脫在大椅背上晾著。
在他們烤火的功夫,爐子上燉著的牛肉也燒開了。冬生拿了碗筷過來,招呼秦語堂吃飯。
秦語堂站起來,到外麵舀了水洗幹淨手,回到堂屋的時候,冬生已經幫他把飯盛好,還倒了杯酒給他。
“我不喝酒,”秦語堂隻端飯碗,看也不看酒杯。
田氏燉的牛肉是麥芽之前就燒好的,隻要重新入鍋燴一下加點佐料就成了,而且她切的牛肉塊都較大,燉的又很爛,所以吃著極為過癮。
他們三人吃飯,田氏就在廚房趕緊熬藥。
這熬藥不能用大鍋,隻能弄個小爐,燒點柴禾,慢慢煮。不過田家有炭,這就省了被煙嗆的苦惱,隻要拿個小扇,把火扇旺就可以了。
等田氏馬藥草熬好時,天色漸黑。
李和餓著肚子,跑過來看看,有沒有飯吃,結果隻看見他們三人吃空的鍋碗。李氏看他一臉的懊惱,嘴巴都快耷拉到下巴去了,便笑著叫他把碗收一收,她這就去燒晚飯。
李和雖然不情願,但也隻能從命,誰叫他現在餓呀!
秦語堂之後又去看了下麥芽,見她喝下藥之後,臉色並無大礙,便又背了竹簍,準備到李元青家去休息。
李元青也進去看了看,隨後便帶著秦語堂回家了。
俗話說,良藥苦口,可這秦語堂給麥芽開的藥,可真不是一般的苦,不光有苦味,還有股說不出的味,讓她差點咽不下去。
“別吐,千萬別吐,忍著也要喝下去,”田氏一邊拍著她的背,一邊給她拿了些酥糖,放在嘴裏,同時她也納悶了,“這咋還吐呢,以前喝再苦的藥,都能咽下去,這會咋說不能喝就不能喝呢!”
李氏在外麵聽見裏屋的動靜,就扶著小板凳,推開門,進來了,道:“這有啥,別說是她,就是我聞著這藥味,都想吐,這藥比我喝的難聞多了!”她一麵又安慰麥芽,“丫頭,閉著眼睛,把鼻子捏著,眼一閉,心一橫,一口就慣下去了,你越磨蹭,那苦味就越留在你嘴裏,趕緊喝下去才成。”
麥芽苦著臉,看著碗裏黑乎乎的東西,真心懷念西藥。田氏瞧她端著碗不動,便跟李氏一起催她,別等藥涼了再喝,那就得壞肚子了。
麥芽使勁咬了咬,捏起鼻子,把藥碗移到嘴邊,嘴巴張大大的,把那藥真的一口慣了下去,結果慣的有些猛,嗆的她直咳嗽,險些將藥就給吐了出來。
田氏把藥碗接過來,“忍著啊,可不能吐了,要是吐了,就得再重新喝了。”
李氏衝她擺手,“別說了,給她一個人睡會,要不等會給她弄點飯吧,這生病就得吃飯,不吃飯可不行。”
麥芽縮進被窩,“等過會我餓了再說,我現在什麼都不想吃。”
田氏道:“不吃就不吃,她剛喝過藥,等藥性過了,有胃口了再吃,那我們先出去了,你一個睡著,有什麼事就趕緊叫我啊?”
麥芽縮在被窩裏的腦袋點了點,算是回應了,心裏是滿滿的溫暖,為現在得到的,所擁有的關愛而感到幸福。
李氏跟田氏輕手輕腳的出去了,順便把屋門帶上。
冬生在堂屋,看著他們出來,忙迎上去問道:“她咋樣了?燒退了沒?”
田氏一屁股坐到板凳上,雙手放在膝蓋上,眼神說不出的落寞。這一天下來,可真叫她把心都快揉碎了。
李氏看著她臉色不對,便叫冬生把他娘背到炕上去。田氏聽見了,搖頭道:“我沒事,就想坐一會,哎?你們都吃飯了沒?”
李氏笑道:“我把飯做好了,熱了些饃饃,煮了一鍋辣豬腸,再燙些青菜,就湊合著吃吧!”
田氏歎口氣,“唉,老天保佑,芽兒今晚這燒可一定得退了。”
李氏勸她,“哪有這樣快,傷風沒個兩三天,哪裏會好,芽子就是身體弱些,所以才比人家病的重些,沒事的,你呀,得先把自己顧好了,才能去顧她。”
李和餓的肚子咕咕響,可一看他們表情都這樣嚴重,他也隻能抱著小黑,縮在一邊,咬著烤熟的山芋,這是他跑到地窖裏掏的,實在餓的緊了。不過此刻聽見他們的對話,不免也擔心起麥芽來,畢竟她一直對他不錯,“嬸,你們都別著急,要不待會我送兩個烤山芋給她吃,我這烤山芋的技術可厲害了,瞧瞧這山芋烤的,一點沒糊,裏麵還能熟透了。”他掰開還熱乎的山芋,裏麵果然是紅心一片。
田家種的山芋,都是紅心芋,要是放在鍋裏蒸,裏麵稀乎著呢!可甜了。
李氏笑著戳了下他的額頭,“行了,吃你的山芋吧,也別吃多了,趕快去把鍋裏的饃饃端來,咱們要吃晚飯了。”
一聽說有飯吃,李和笑嗬嗬的擱下山芋,起身便去廚房端菜了。
冬生瞧著炭爐邊上還放著個烤熟的山芋,便拿著到麥芽屋裏,打開門,把那山芋遞給她聞了聞,“妹,這是李和現烤的山芋,你要嚐嚐不?”
烤山芋有股特濃鬱的香氣,說不出,道不名,卻足以勾住你的味蕾,叫你欲罷不能。
麥芽喝了藥,身子正有些發熱,頭上,背上,也微微冒出汗來,哥哥開門進來,帶來一股冷風,叫她腦子清醒了不少,又聞見烤山芋的香氣,這才感覺到肚子空空的,手腳都沒力氣。
“我正好餓了呢,我吃一半就成。”
冬生走過去,把山芋掰開一半,放在她手上,問道:“要不要給你倒些水?”
麥芽使勁點頭,“要要,我就說咋好像缺了啥,原來是沒喝水,你快給我喝水吧,這發燒的人就要多喝水。”
“好,我這就給你倒水去,”冬生去了廚房。
田氏在堂屋,看見他匆匆忙忙的出來,還以為出了啥事呢,嚇的不輕。當得知是麥芽要喝水時,一顆心才算放了下來,“廚房裏有溫水,要趕著熱喝,不能給她喝溫水呀!”
冬生匆忙應了聲,便去廚房用瓦壺裝了些熱水,又在堂屋拿了個杯子,一並拿到裏屋去了。
麥芽正坐在炕上,啃山芋。冬生進屋,把東西擱在炕上,又去搬了個矮桌,放在炕上,再把瓦壺什麼的,都擱在桌上,同時也把油燈拿到桌上,用大頭針,把燭芯挑亮了些,好讓房間裏光線充足一點。
冬生看她吃的一頭汗,去試了試麥芽的額頭,發現冰冰涼涼的,“現在感覺怎麼樣,是不是舒服多了?看這情形應該是退燒了,太好了,你慢慢吃,我出去跟娘說一聲。”
看著哥哥快速跑出去,麥芽蒼白的小臉,漾起幸福的笑容。隨後又聽見他在跟田氏他們彙報,聽到哥哥誇張的語氣,她覺得著好笑。其實發個燒而已,實在不值得大驚小怪。
田氏很快推門進來,李氏也跟著進來了,又是一陣噓寒問暖,好一會之後,田氏才長長舒了一口氣,直說膽兒要好好謝謝秦語堂,他雖然看著年輕,不想醫術卻如此了得。
看著麥芽沒事,李氏才跟李和回家去了。不過在田家插大門之前,李元青還是不放心的跑過來看了看。
到田氏睡覺之前,麥芽都沒有再發燒,所以田氏今晚算是睡了個安生覺。
麥芽的確沒有再發燒,可傷風的症狀卻在第二天全都冒了出來,打噴嚏,咳嗽,鼻塞,反正感冒有的症狀,全都來了。秦語堂看過之後,隻說很快就能好了。病態外露,浮於表像,就代表病症會很快散去,隻要持續喝藥,慢慢恢複,就能逐漸康複。
他說的確實不錯,在連續幾天聞不到任何味道,吃飯也沒了味覺之後,麥芽的傷風總算是好了。
期間,二妞,林翠他們都來瞧過她。
她們一看李元青家住了個男子,本來還要臉紅來著,可一聽說他是郎中,便趕緊跑回村子。
結果到了下午,來看病的人把李家院子都快圍滿了。
秦語堂幹脆在李家的堂屋擺了個桌子,給前來看病的人,一個一個診脈,一個一個開藥方。
連林大姑也來了,她從家裏抓了隻母雞,說是拿給麥芽燉湯喝,麥芽哪裏肯要她的。田氏也直說,家裏正準備殺隻雞,燉雞湯呢!死活不要林大姑的雞。林大姑沒法子,隻好又把雞拎回去了,便臨走時,想拜托他們,說是能不能叫秦大夫到她家裏看看。
雖然林大姑言詞閃爍,但明眼人還是能瞧出,她丈夫情況一定很不好。
田氏答應下來,等晚上的時候,秦大夫忙完了,她試著去說說,想來,他也不會推辭。
自打麥芽的病好了之後,這做飯的任務便又落到她頭上了,雖然田氏跟李元青他們都不同意,但麥芽也不想閑著,老坐在炕上,她都快捂出病來了。這人哪!還是得多活動。
秦語堂診病期間,麥芽便囑咐李和去充當他的助手,李元青年前還有好些活沒幹完,根本沒有時間再幹別的。
李和自然是不願意,可又拗不過麥芽的威逼,隻得硬著頭皮守在秦語堂身邊,他跟小黑關係好,他在那邊,小黑也就跟著,反正陌生人這樣多,每天都從田家門口經過,它就是想叫也叫不過來。
冬天能吃的新鮮蔬菜不多,麥芽隻得變著法的燒菜。當然最常燒的,最方便的,就是吃鍋子,可以一邊燒著,一邊燙菜,免得菜一上桌就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