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他們之間的感情,沒有山盟海誓,沒有驚濤駭浪,隻是在時間的長河中慢慢流淌的清泉,卻是最溫暖,最真實,也最牢固的感情。
李氏看了看他倆,會心一笑,“行了,我算是明白了,這兒子又白養嘍!”
田氏正好端著盆子來她家,也正好聽見她說的話,不滿的嚷道:“那照你這樣說,我也白養了一個,還不知道聽誰的話呢!”
李氏嗬嗬的笑了,擺著手道:“行了,算我說錯了還不成嗎?你這又是送啥過來了?”這兩天,田氏隻要一見她家缺啥,就跑回家給她拿來。
田氏笑著把盆往她跟前一遞,“瞧吧,我是給你送種子過來,等把這院裏的地平整好之後,把種子撒上,都是青菜種子,過不了一個月,你家就有青菜吃了,以前你家那塊小菜地,也搬不來,還得重新種。”
李氏歎了口氣,道:“隻怕我想去搬也沒了,說不定連渣都不剩!”
田氏一想,是這個理,李元木跟何秀,那是啥人,那是雁過拔毛的主。現在要是去盾李家原來的菜地,指定啥都不剩了。
算了,李氏想想也就隻能忍了,也是自己的兒子,她還能說什麼。
秋收終於來了,乘著天好,村民開始收割稻子。
臨近中秋,氣溫居然又升上來了,雖然不像夏天那般熱,早晚還是有點涼的,隻是中午稍熱些。
這是農民盼望的氣候,因為隻有太陽大,才能曬幹稻草,以便打場。
四下裏的鄉野,都是一片繁忙的景象。
一日傍晚,麥芽跟著田氏去地裏摘棉花的時候,瞧見眼前金黃色的稻田,隨處可見拿著鐮刀,背著成捆稻草,往家裏趕的人。
在走過小路時,她看見二妞也在田裏幫忙。她娘果真是把她當男兒養,這麼大的太陽,也不怕她曬黑了。
麥芽一路都跟在田氏後頭,母女倆都跨著籃子,用來裝棉花,她隨手揪了根狗尾巴草拿在手裏把玩,問田氏道:“娘,我以前也也地割過稻子嗎?我好像忘了稻子是咋割的哩!”
田氏步伐沉穩的走在前麵,笑著道:“你哪有下過田,別說我不讓,就你哥哥也不舍得你下地,從小你長的就細皮嫩肉,不像二妞長的又黑又結實,所以啊,要是趕上農忙,你就在家裏燒個飯,喂個牲口啥的,反正家裏也要留個人嘛!”
麥芽甜甜的笑了,被人寵愛的感覺真好。
二妞遠遠的看見她,朝她直揮手,又高聲喊道:“麥芽……”二妞戴著草帽,臉上還蒙著布巾,穿著長袖長褲,把自己捂了個嚴實。黃氏就在她旁邊,而黃年正在往田埂上挑稻把,再一直挑到自己家的曬稻場。
麥芽也衝她揮揮手,黃年走近了,田氏笑著對他道:“他黃叔,你家要是忙不過來,你跟我支應一聲,我下午有空,可以幫你家割稻子。”
黃年挑著擔子,頭也不好抬,隻能擺著手道:“我家也沒多少地,二妞他哥要回來我都沒讓,就這幾畝田,還有兩天就能割完了,不用你們幫忙!”
田埂沒有多寬,見他過來了,田氏忙把麥芽拉到一邊,又跟黃年說了些客氣話。無非就是,要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說,都是鄉裏鄉親的,不必客氣。
黃年挑著稻把走遠了,麥芽跟二妞打了招呼,等摘完了棉花再來看她。然後,就同田氏去了棉花田。
田裏剩的棉花也不多了,再摘幾次,就得連根砍掉,再挑回家,推在院子裏。上麵殘留,還沒開的小棉桃,過些時間還能在幹枯的棉花秧上開放。至於棉花杆,也能拿來燒火。
總之,在農家,可回收再利用的東西很多,這也是農家人樸實無華的生活方式。
麥芽已經跟田氏商量過,等把地裏的棉花收完了,快入冬的時候,就去彈幾床棉被,做麥芽做一身棉襖,好讓她能過個溫暖的冬天。麥芽卻說,要做就都做,反正今年棉花收的多,咱家也不用靠著棉花賣錢過日子,幹脆一並都做,不然隻能她一個人做,她哪裏穿著安心。田氏一狠心,就答應了。
棉花地收完之後,就得準備種油菜,春上被棉花的時候,地就沒翻,現在要種油菜了,為了保證油菜不減產,這地還是要翻的,但是田家沒有牛,那頭小驢子也不會拉犁,到時候還得去找有牛的人家借頭牛回來。養牛是個技術活,勞心勞力,還得放,它可比驢子難伺候多了。目前村裏養牛的人家,也不多,其中最好說話的,是住在村子北邊的梁老漢一家。他家就一個獨子,也就沒分家,兩家人混在一塊過,他老伴年輕的時候沒坐好月子,到老眼睛就不行了,天一黑,就啥都看不見了。
因為他家住在北邊,離麥芽家也比較遠,麥芽平時也不喜歡到村子裏閑逛,所以對他家並不熟悉。其實不光是他家,好些人村裏人,她連麵都沒見過。
不過,沒見歸沒見,她還有時站在自家門口,卻能經常瞧見他們放牛的身影,有時牽著牛會打她家門口路過,有時也會在門前的小溪溝裏飲水。
母女倆摘完了棉花,麥芽遵守約定,去瞧了二妞,她原本是想把自己跨的籃子留下,等會她再帶回去,可田氏執意她一個人跨兩個籃子,反正隻是棉花,也不重。
等田氏走了之後,兩個女娃子便聊開了。黃年割完一塊地,又割另外一塊去了。這稻田中間都有小溝,方便灌溉放水。
二妞拿了幾根稻子,打上一個結,然後擱在地下,然後再彎腰割稻子,把割下的稻子放在稻子係的結上,等下滿了,再係上,方便挑著走。
兩人又講起跟何秀吵架那次,話說,第二天,何秀乘著中午村裏沒什麼人,偷偷的溜出門,她是想到黃年門口打探下消息。要是二妞真不行了,那也應該鬧的雞犬不寧,黃家也要炸了鍋啊,可她等了一夜,也沒聽見啥動靜。
等她偷偷摸到黃家門口時,二妞突然從家裏鑽出來,正好跟她撞了個對臉,兩人都嚇了一跳。
二妞對麥芽形容道:“你是不知道那天她嚇傻的樣,哎呀媽,可笑死我了,跟見了鬼似的,差點沒昏過去。”
麥芽想像何秀見鬼似的表情也笑了,“她是做賊心虛,要不然她能害怕嗎?不過,她既然看見你好端端的,一點事都沒有,就不跟你鬧了嗎?”她想,以何秀的性子,隻怕她不會罷休。
二妞道:“嗨,她是要找我算賬來著,可她不也當著那麼多人的麵,承認我跟她啥事也沒有嗎?加上後來李太公來了,她躲在家裏都來不及,哪還敢到處晃,哎對了,麥芽,我之前不是答應給你抱隻小狗嗎?等會你去我家挑一隻,帶回去養。”
麥芽沒想到,她連這事都記在心上,“成,那我傍晚的時候再去。”
兩人閑聊了一會,又把話題扯到林翠身上。
聽二妞說,林翠表姐,鄭玉的事還沒完,這回又躲到林家來了。
麥芽道:“她老這樣躲也不是個事啊,事情總要解決的,躲又不能解決問題。”同為女娃,她雖然沒見過鄭玉,但也還是很同情她的,可憐她命不好,遇上那麼個不著調的老爹,真是可惜了。
二妞一邊割稻子,一邊同她閑聊,手上動作絲毫沒有受到影響,還是快的很,“能咋解決?我看懸,那是白紙黑字簽下的契約,能改才怪,我瞧著林翠這幾天也是悶悶不樂,鄭玉以前經常到她家玩,我也認得,你以前也跟她見過幾次,不過並不熟就是了,我聽林翠說,她昨兒還問過你呢,問你現在過的咋樣。”鄭玉也知道麥芽跟謝文遠的事。
“是嗎?”麥芽歪著頭想了想,她腦子對鄭玉的印象隻有空白,真的沒什麼感覺,或許以前她們的確見過吧。
二妞割完一捆稻子,正要動手捆起來,麥芽道:“我來幫你捆,你站那歇一下。”
幹農活不是麥芽的強項,以她這柔柔弱弱的模樣,如果再不會動腦筋,隻怕人家要嫌棄死了。農家人娶媳婦,長的漂亮沒用,能幹活才是最重要的。
捆好的稻杆就在這兒放著,等會黃年就要過來挑。
黃氏在另一邊直起腰,對麥芽道:“芽子啊,我剛剛還跟二妞說,等會到你家買鹵肉,省得中午回去再燒飯,這兩天盡幹重活,你黃叔饞的跟餓死鬼投胎似的,一頓沒肉就吃不下飯,你家鹵的豬大腸還有不?他就好吃那口。”
麥芽忙道:“我家鹵的豬大腸,早上就讓他們拉走了,明兒賣的也還沒鹵好呢,黃叔要是想吃,我這就回去給現做辣豬腸!”
黃氏客氣道:“那咋好意思呢,你們家也忙,還要特地去做,要不,你家有什麼,我待會叫二妞再去買吧!”
“哎呀,買啥呀,要不過會給你們送家去,你們都忙一天了,我也幫不上什麼忙,就給你們做些菜好了,要不你們晚上去我家吃飯也成,我等會叫上林叔他們,自打元青家房子蓋好,你們就沒到我家吃過飯哩,我看就這樣定了,也省得我往你家跑!”
黃氏更不好意思了,“你這丫頭,就不怕我們給你吃跨嘍!”
二妞咯咯的笑,“娘,瞧你這話說的,麥芽家現在越來越好了,不怕我們吃這幾頓,麥芽,你說對吧!”
黃氏白她一眼,“這傻丫頭,沒心沒肺的,盡滿嘴放炮!”
麥芽道:“嬸子,沒事的,我們家走的親戚也不多,平時要不是你們時常走走,就得冷清了,那就這樣說定了,我這就回去準備晚飯,到時候你們可一定要來呀!”
二妞對著她的背影喊道;“那我等會把小狗給你抱去,還有哦,林翠家的稻田就在那一下,你轉個彎就能看到啦!”
麥芽頭也不回的擺擺手,表示她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