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就聽遠處鬧哄哄的,像是有人吵架,叫喊的聲音。
田氏咕嚕了一句什麼,衝到院子,囑咐冬生別出去,把大門插上。
小二摸摸鼻子,“你趕緊給我上好鹵肉,我還是快點回去得了,免得路上又碰見宏有成。”
“行,我先給你裝肉!”
麥芽早都把陳掌櫃要的鹵肉跟調料,分著裝好了,冬生隻要往上麵搬就成,小二喝了口水,兩個人一起搬。他帶著的驢車在院門外,往外搬東西的時候,免不了要瞧見村裏鬧哄的場景。
小二天生愛打聽,他小名就叫小二,天生當店小二的料,他眯著小眼睛,伸著脖子往那邊看,嘴裏還驚話連連,“喲,那不是謝文遠嗎?他身邊站的是不是他老爹啊,哎呀,被打破頭了哎!”
冬生免不了被他激起好奇心,剛一扭頭朝那邊看,正好謝文遠的眼神撞上。
小二並沒有說的準確,真正被打破頭的是謝文遠的老爹,謝老二。他穿著深色的綢緞衣料,在鄉下人當中,他算是穿的體麵,隻不過這份體麵,現如今看來,卻是十分狼狽。隻見他捂著個額頭,指縫裏滲出血來,順著手腕一直流到地上,看樣子傷的不輕。此刻,他也顧不上包紮傷口,沒命似的往田家這邊跑,在他身後呼啦啦的跟了一群人,跟的最近的,竟是宏有成,而謝文遠就在旁邊想拉住他,隻可惜宏有成像被人催眠了似的,眼晴紅紅的,手裏的砍刀胡亂的揮著。好幾個人想上前製止,都被嚇回來了。
有些膽小的村民,幹脆把門關上,不敢出來,有些膽子稍大的就站在自家門口看著,他們對謝老二的為人,也不甚苟同。
謝老二跑的很快,眨眼間就到田家門口了,一眼掃見田家的門開著,哪裏還顧得上去看是誰家的門,身了一閃就鑽了進去,背過身,砰的把門關上,連著冬生跟小二都關到了外麵。
這一變故,讓所有人都徹底傻眼。
冬生後一秒才反應過來,轉身就去捶門,“你進我家幹啥,快出來,叫你快出來,你聽見沒有!”
小二也愣在一邊,等回過神來,也跟著冬生一塊捶門。
宏有成動作也快,沒等喊開門,他就追過來了,扒拉開門邊的兩人,對著田家的大門就是一通亂砍亂砸。
謝文遠追隨其後,試了幾次上去想拉開,可不想宏有成,力氣大的很。
李元青原本走在人群後麵,遠遠的觀看,突然見謝老二衝去田家,宏有成又拿刀在砍田家的大門,他也慌了,衝出人群,奔向田家大門。
外麵亂成一鍋粥,田家裏麵當然亂的更狠。
田氏跟麥芽都嚇了一大跳,麥芽不認得謝老二,可田氏認得,乍一看他滿頭是血的衝進田家,回身還把門關上了,一時間還真鬧不清他想幹啥。
田氏把閨女拽到身後,緊張的問道:“謝老二,你跑到我們家幹啥?你……你這是咋地了?”
謝老二半邊臉都被血糊了,隻用另外的半邊臉看人,他喘了幾口氣,看門栓結實,鬆了口氣,一屁股坐到院子小凳上,火氣也大的很,“你說我咋了?還不是你們田家人惹出來的禍,現在卻害了我,你全家都該遭天打雷劈,最好劈死你養的這個狐狸精!”他指的狐狸精,當然是麥芽。
田氏氣的渾身發抖,這謝老二平時不跟他們莊稼人來往,嫌丟身份,見人也沒啥好話,可再怎麼著,也沒有過像這樣罵人的。
“姓謝的,看你像個人,你咋盡說鬼話呢,你罵誰狐狸精呢,你嘴這麼毒,我看早晚也得遭雷劈,你從我家滾出去,馬上滾!”
麥芽抱住田氏,她還是第一次見田氏發這麼大的火,連聲音都顫抖了,看樣子真是氣的不輕,“娘,慢慢說話,別生氣!”
謝老二不僅不肯往外走,笑的還更叫人惡心了,特別是胖胖的臉擠在一塊,真個豬頭差不多,“我說鬼話?你咋不說你家女娃竟
幹些不要臉的事呢,看著我兒高中了舉人,就想高攀是吧?我呸!你們做夢去吧,我謝家要娶媳婦也得找個門當戶對的,就你們
這些窮光蛋,連給我家提鞋都不配!”謝老二越罵越難聽,身體還有些搖搖晃晃,也不知被嚇糊塗了,還是受刺激過度,說話越發不著調,跟個撒潑婦女似的。
謝文遠站在外麵急的要死,這破木門又不隔音,外麵人可是聽的清清楚楚,原本宏有成上門是來找他討說法的,哪知謝老二仗著自己兒子中了舉人,以前還給宏有成幾分麵子,現如今物是人非了,他哪還會理采宏有成,謝老二也是個管不住嘴的人,兩人沒是說上幾句話,宏有成竟然掏出了把砍刀。二話不說,照著謝老二腦門子就是一刀,這宏有成早些年賣過豬肉,砍砍殺殺的,也不當回事,順手的很,他在氣頭上,根本分不清砍的是人還是豬。
謝文遠他娘,見著那麼多血,一下就暈了過去。話又說回來,謝老二肯幫著自家兒子退了宏家的親事,可不是為了讓他娶田家閨女的,他那是有更高的打算呢!
外麵吵聲震天,元青準備找個最矮的地方翻過去。
冬生跟隨後趕來的幾個壯小夥,把宏有成製服了,按在地上不能動彈,可宏有成嘴裏還是罵罵咧咧,離的近,還能聞到身上衝天的酒氣。
麥芽一邊安撫田氏的情緒,一邊打量了下謝老二的狀況,過了會她才慢慢開口,“雖然不明白你突然闖到我家來,是想幹嘛,不過你也得顧著你頭上的傷口,你一路跑著來,血也流了一路,要是再不趕緊包紮止血,恐怕你要失血而死了。”
一聽到那個死字,謝老二像被人抽了一巴掌,懵然驚醒,慌慌張張的站起來,像個沒頭蒼蠅似的在院子裏亂竄,“哪裏有紗布,哪裏有草藥,”這一轉,竟然轉到麥芽母女倆跟前,他火了,“你倆還站在這裏幹啥,還不快給我找東西包,沒看見我血都快流完了嗎?快讓我進屋裏去,我要找個地方睡一下,你們不許開門,聽見沒有?”
“哦哦,我馬上去,馬上就去,”田氏作勢要拉著麥芽離開。拉了一下,麥芽卻沒有動,她極為平靜的看著謝老二,臉色冰冷,“你到外麵坐著,別進到我們家,”說著,她突然抄起牆邊靠著的大鐵鍬,端在身前,大喝道:“滾出去!”先前對他的忍讓,是看在他同是一個村子的鄉親,可忍讓歸忍讓,他要想得寸進尺,可別怪她手下無情,前世她也是打架鬥毆的壞小孩,什麼事沒幹過,還怕他一個糟老頭不成!
謝老二被她這一聲喝,嚇的愣住了,正要回她幾句。元青已經翻過牆頭奔了進來,他先是把院門打開,接著疾步衝到麥芽跟前,搶過她手裏的鐵鍬,麵色寒的很,他看了看謝老二,突然抬起拳頭賞了他結實的一拳,直把他打的翻倒在地上。被隨後趕來的謝文遠接住,可惜他身子太重,謝文遠抱不住他,也跟著摔倒在地上。
元青懶得看一眼,回頭擔擾的將麥芽渾身上下瞧了個遍,確定她沒有受傷,這才安心,“他有沒有嚇到你?”
麥芽微笑著搖搖頭,“就是看他滿臉的血,挺嚇人的,你要不進來,說不定我真會一鐵鍬把他拍死呢!”
元青聽她說話沒什麼異樣,也跟著笑了,“你沒事就成,不然我非好好揍他一頓不可!”
田氏原本還是心有餘悸,可聽他這樣一說,笑道:“他那麼大把年紀了,叫你打一頓,隻怕老命都保不住,行了,謝家的小娃,快把你爹弄回去,該上藥上藥,該請大夫請大夫去,至於那宏有成,你也一並帶回去,是你惹出來的事,你自己解決去!”田氏一轉臉對待謝文遠的態度截然相反,恨不得拿掃把趕他,他還真是田家的禍根,每回招上他都沒好事。
謝文遠今兒穿了件淡藍色的長袍,嶄新的,上麵還繡著雲朵暗紋,清雅的顏色,配上他清俊的氣質,倒也算得上青年俊才。此時,這位青年俊才滿麵的愧疚,連聲給田氏賠不是,“田嬸,真是對不住了,宏有成他喝多了酒,酒後發瘋才會跑到這裏鬧事,我這就叫家裏的長工把他送回去,”他沒敢說要把宏有成送官,若是送官,會對他的前程有莫大的威脅,糟糠之妻不可棄嘛!
謝老二捂著臉,卻不幹了,“你把他送官,就說他平白無故的要殺人,需要啥理由,我看啥都不需要,他砍人還有理了,他家閨女脾氣那麼壞,我家不想娶,不行啊?定了親,就不帶人反悔,還講不講道理啦?”
“爹,別說了,”謝文遠恨不得捂住他的嘴。
宏有成大概是酒上了頭,這會竟然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也不管自己幹了多大的壞事。
謝老二在謝文遠的攙扶下,跌跌撞撞的走了,謝文遠臨走時,還一個勁的說改天要登門謝罪,田氏恨不能一口唾沫,把他呸出去。誰稀罕他道歉了,誰要他道歉?
田家的門口都圍滿了人,聽到動靜趕來的林翠跟二妞,跑到麥芽跟前,擔心她受刺激,正想安慰她來著,哪知麥芽爽朗的衝她們笑笑,“你倆來的正好,明兒一早還要再去廟會,涼粉準備好了,可調料還沒弄好,你倆都別走了,留下幫忙吧!”
林翠跟二妞相視一笑,心想,她內心真是太強大了,家裏突發這麼大的變故,還能視若無睹,就不知是真的不在意,還是故意想扯開話題。
其實,她倆猜的也不完全錯,謝家人突然跑來鬧那麼一出,擱誰心裏都難消,所以她才提醒田氏,明兒還有好些事情要做,犯不著為了雞毛蒜皮的事,耽擱正事。
田氏漾開笑臉,“是哩,芽子說的對,咱還有好些個活沒做完,”她又見院門外站著一撥看熱鬧的人,笑著對他們道:“你們要是不走,也留下幫我家幹活吧,正好我家活多的幹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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