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章 第一章(3 / 3)

而且,她不和任何人說話,也不和任何人打交道。當然,也包括我。聽說二葉是從外地轉到這裏來的,好像在這裏也沒有中學時代的朋友。

(真是非常奇怪的女人啊。)

這麼想的不光是我,班裏基本上沒有人會去接近二葉。感覺她周圍的空氣裏隻含有氫似的,正常人是無法在她附近生存的吧。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那家夥仿佛覺得這種狀態更好似的呢。

嘛,隨便啦。隻不過是一個奇怪的女人而已嘛。這世上有數不盡的人,偶爾也會碰到這種價值觀完全不同的人坐在前後的吧。為了吸引別人注意而耗費三日三夜想出來的噱頭,卻因為這樣的突發情況而沒有機會說出來,我想這樣的家夥在某處也應該還有吧。所以無所謂,我一點都不介意。

可是她卻總是跟著我。

這兩天我一直都這麼覺得她總跟著我,真是讓人頭痛。在教室的話因為是前後座我也沒什麼辦法,可是無論是在理科教室教室、視聽教室還是上體育課的時候,不知為何她總是待在我旁邊。而且還不止如此,上學途中偶然回頭就會發現她走在我身後三米左右,放學時也一樣。大概除了禁止女生入內的地方以外,她總是會待在我身邊吧。可是,雖說總是跟著我,但她什麼也不說。沒錯,從頭到尾都不發一言,也從不看我一眼。雖然我也試過問她想幹什麼,可無論是蠻橫地說“給我過來!”、還是低聲下氣地詢問她都不管用。她要不就一言不發地用看蟲子般的眼光睨視我,要不就用一副能讓人氣昏過去的笑容冷笑著說“變態!”……隻有當我滿腔憤懣地詢問時,她才會回答道:“……沒什麼事。”

說實在的,二葉好可怕啊,我都有點想哭了。

最後,雖然我什麼也沒做——可還是被別人以為我和二葉是一對的了呢。我周圍的氫氣濃度急劇上升。就是如此啊。從旁人來看我們倆一定是一對時時刻刻黏在一起的情侶吧。

(這樣可不行啊。)

雖然想嚐試著和同學們暢快地閑聊,但不知為何總是插不上嘴。早知如此,在剛開始被八卦們圍攻的時候或許應該回答地更幽默些呢,或者在那些無聊的同學去關注另一對的時候也加入進去比較好呢。隻是,總有一種仿佛明明擺好了蹲踞式起跑的姿勢,以火箭般的速度衝了出去,可是卻因為被繩子絆了一跤而不得不從後麵追趕大家的感覺,這讓我很是不爽。

(不對不對,這樣不行。)

要是就這樣氣餒的話,我不惜獨自生活也要來這座學校就沒有意義了。對外交來說勇氣和挑戰精神是必要的。要怎麼做?就先嚐試著和誰聊聊天吧。和誰?雖然想要加入別的小團體中,但我卻不知道該說什麼。要怎麼辦?和誰?

“喂。”

我對坐在前麵的乖僻女說道。

“……幹啥?”她好像不怎麼高興。

“怎麼突然就生氣了啊?難道說你現在在做什麼要緊事嗎?”

“你有事嗎?”

“啊、嘛、也並不是有什麼事……”

“沒事的話就不要叫我,變態!”

“別那麼叫我啊!”

迄今為止,我的外號有[小次郎]或是[四四郎]之類的,不過被叫做[變態]這還是第一次。

“我想稍微了解一下你不行嗎?”

不要再想那個讓人惱火的外號了,我要加油!要有勇氣、挑戰精神和忍耐力!

雖然最想問的是那個婚約宣言,不過如果問了的話估計她又會什麼也不說吧。於是,我就問了第二想問的問題。

“那次試鏡時你做的事情,是真的嗎?”

二葉那子彈般的瞳孔盯著我:“那你做的是真的嗎?”

被她那銳利的眼神盯著,我情不自禁地感到膽怯。暗暗地吞了口口水,整理一下心情我答道:“我是……騙人的。”

“……那麼,我也是騙人的。”

“那麼,為什麼?”

“我向那個主持人告白但被拒絕了。真的很殘酷。我受到了相當大的打擊,茶不思飯不想,一轉眼就瘦下來了。所以我向他進行了複仇。”

“這也是騙人的?”

“……”

二葉好像發怒的大猩猩般怒視著我,隨即轉了回去。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她的背影十分瘦小。

……感覺好奇怪。仿佛在被人窺視似的,渾身癢癢地不舒服。

次日清晨。

二葉果然還是跟在我背後三米左右的地方往學校走。不用回頭我也能清楚地感覺到,那一股詭異的靈氣正從後方不斷地傳過來。這家夥肯定不會成為世界一流的偵探,這尾行也太明顯了吧。

“你這種行為被稱為跟蹤哦。”

“哪…哪有!隻是你碰巧走在我前麵罷了。”她這麼說。哎呀,其實根本不用辯解了呢。從那通紅的臉頰上來看,這或許就是所謂的“傲嬌”吧。真是意外的屬性呢。

“你在看什麼啊!別瞅我!趕緊走!”她這麼說。好可怕呢。別說臉紅了,連神態都沒有什麼改變。作為正常人來講她肯定是缺少了什麼重要的情感呢。

……我就邊這麼胡思亂想地邊往前走。突然二葉停下了腳步,不用回頭我也知道,因為是我先停了下來。

道旁的電線杆下有個紙箱,裏麵放了一隻小狗。在箱子側麵寫著“請哪位好心人把我撿回去把”。

小狗看起來雖然並不是特別衰弱,但當我抱起那瘦小的身軀時,它還是“嗚”地小小的叫了一聲。

我不是個能夠冷靜地舍棄這麼無辜的小生命的人。想為它做些什麼。隻是,我所住的公寓是禁止養寵物的,雖說也可以將它帶到學校去尋找願意飼養它的人,可萬一沒有人想要養它的話我就必須負起責任,但瞞著房東和鄰居又不太可能。退一步說,就算不被發現,我也要為它出食料費防疫費等種種費用,那樣下去靠著叔叔嬸嬸的資助生活的我鐵定很快就會入不敷出,最後隻好將它再放到紙箱裏,扔到電線杆下了……但是我的良心又不允許我就這樣對它視而不見。嗯——怎麼辦呢……

就在我拚命地思考解決辦法的時候,二葉突然在小狗麵前蹲了下來。然後。

“汪、汪、汪?”

她仿佛教導那隻小狗似的叫道。銳利的眼角輕輕地放下,像是用鈦合金做的臉頰也稍微緩和了。她邊用鼻尖摩擦著小狗的鼻尖,邊揉著它的小腦袋。

真是讓人不由得會心一笑的場麵啊。原來這家夥其實是很溫柔的,怎麼能說她缺少正常人的情感呢?

……名為木元二葉的女人當然不可能這麼做。

實際上她仍然是冷著臉,眼神也依然那麼銳利。她並沒有和小狗玩耍,而是用很認真的眼光(大概)那麼說道。

“嗚、嗚~~~”仿佛是為了回答二葉一樣,小狗叫道。

和被扔掉的小狗認真對話的女高中生。這是一副該如何形容的光景啊。根本找不到能讓人笑出來的地方。勉強說的話,是讓人覺得“啊,我受不了了”的感覺呢。或者說“可怕”也說的通吧。

從我們旁邊經過的學生們大概也是這麼想的吧。他們遠遠地向我們翻著白眼,就好像是在看什麼可疑的人一樣。就是那種在什麼可憐的東西一樣的眼光。

可是。

我隻是向被丟棄的小狗投以這種可憐的目光,並沒有去看正在和小狗對話的女高中生。

小狗輕輕地從紙箱裏爬出來,邁動著小小的退向學校的相反方向慢慢行去。中途回了次頭,拚盡全力地“汪!”地大叫了一聲,看起來好像是在和二葉道別。

二葉無言地目送著它。

我追上小狗,將本打算在午休時吃的麵包拿給了它。小狗並沒有向我道謝,而是叼著麵包跑遠了。

二葉像發怒的黑猩猩般瞪視著我。然後、

[偽善者。]

看她的口形仿佛是這樣說的,但她最後還是什麼聲也沒出。就算不是讚美也好,好歹你該說些什麼吧?感覺真令人不快。

啊、感到不舒服並不是又什麼他別的理由。

隻是渾身又開始癢了起來。

到學校後,前座的女人仍然是散發著那種奇怪的靈氣。既不告訴我她和那隻狗說了什麼,連看都不看我一眼。但當我剛想問她一個想問的問題時,她突然轉了過來說:“我剛才告訴那隻小狗去前麵那個院子裏有條狗的人家了。那家的主人是附近聞名的愛狗人士所以一定會很高興飼養它的。隨便說一句,那次我也是借的他們家的狗去參加的。要說為什麼要借,因為我沒辦法啊。我隻是想要得到那份獎金,並不是因為喜歡那種地方才去的。如果知道你在哪的話我絕對不會去的!”

就是這樣,明白的話就不要和我說話。她不像平常那樣隻說兩三個單詞,而是像饒舌歌手似的一口氣說完這段話後,就又轉了回去。

那條狗啊,她指的應該是上次試鏡時大叫的那一條吧。那次、那個地方,大概也是指的那天的事吧。雖然她說的讓人很難理解,不過我也算勉強聽明白了。

可是啊,我想問的並不是這個哦。

我想問的,不,想說的是。

“我是超能力者。”

世人都認為說這種傻話就好比坦誠自己是同性戀一樣,這樣的我在期待什麼呢?如果是現在的話一定能得到答案的。

既不是那種帶著可憐目光的假笑,也不是完完全全的嘲笑。我不想被笑。

我想看到平常一些的反應。

既不笑,也不驚訝,隻是平平常常地聽著。

然後,如果可能的話。

“我也是。”

我希望能遇到一個能這麼說的人。

那樣的人,真的存在著。

是二十八號。能和動物對話的女孩子。名字是,木元二葉。

這家夥一定是一眼就看出來我的特技是真實的。所以才總是用銳利的目光盯著我呢。

(如果是那樣的話。)

我不是遇上了十五年裏我一直等待著的同類嗎?

我又見過了一次這家夥的特技。雖然不知道用[又一次]是否恰當,但我已經明白她的特技也是真實的。

(如果是那樣的話。)

她那問題多多的性格我也可以理解了。這家夥也一定是煩惱纏身的孤獨少女。或許如果能讓她敞開心扉的話,會發現她是個很不錯的人呢。就像我一樣。

(如果是那樣的話。)

這家夥一定和我一樣。之所以去參加電視節目也一定是想遇到會對她說“我也是”的人。

她會遇到那樣的人的。

能從指尖放出火焰的男孩子。名字是,佐佐木與四郎。

我絕對不能讓這與其說是偶然倒不如說是奇跡,就算說是命運的安排也不為過的相遇逃走。嗯,絕對不能讓它逃走!

(一定是這樣的。)

那個婚約宣言也是包含了這樣的意義啊。雖然她有些拐彎抹角,但現在我肯定會答應她的。她的臉也是越看越覺得可愛啊。那一連串的跟蹤行為說破了也一定是愛情的表現吧。這也就是所謂的“傲嬌”啊。

(要成為大人了,與四郎!)

已經忘了嗎?要像熊那樣啊。要用吃蘑菇般的心。

抱歉。

對你那麼冷淡,真是抱歉。

不正眼看你,真是抱歉。

然後。

我那閃閃發光的笑容一定會將你“傲”的部分溶解,會引出你那些潛藏在心裏的“嬌”的。

然後、然後。

兩個人開始度過這絕讚的高中生活吧!

“喂,二葉。”

下定了決心,我將手伸向了二葉的肩膀。

她一定是覺察到了我的心意,轉過來用那子彈般的眼眸直直地盯著我。

“……”

她的眉毛皺成了逆八字形,薄薄的唇也抿成了一條直線。

我知道的哦。必須先對彼此坦誠想告呢。

“其實你不用那麼著急的,我們就先從朋友——”

“別看我這裏,色情變態!”

說完後,二葉就像刮大風時的風向標那樣,迅速地轉了回去。

………………呼。

好危險。差一點就要犯下大錯了。什麼命運啊。我肯定是發瘋了。憑什麼我要向這家夥道歉啊?一切的元凶就是這家夥沒錯!

環顧四周,發現同學們都在盯著我倆。他們經過數十秒的沒營養的討論後得出“打情罵俏呢嗎?”這個結論。

窗外校園裏的櫻花隨著溫暖的春風慢慢飄散。

就好像我的激情慢慢冷卻一樣。

(隨你們的便吧!)

就在我變回像求生刀一樣鋒利的孤獨一匹狼的那一天下課後,事件發生了。

我的鞋箱裏被放進了一個粉紅色的信封。

看吧?

是大事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