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墨最終沒有趕走楚覓。
兩個大男人，一個蹲著，一個站著，心驚肉跳地聽著裏麵傳來的陣陣尖叫聲。
剖腹產原本並不算痛苦，但如果不打麻藥自然又要另當別論了。
大約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的時間，產房的門總算打開，兩個護士相繼走出，“恭喜，唐小姐生了一個女孩。”
楚覓不自覺鬆了口氣，沒顧得上細看那個孩子，急忙問道，“她怎麼樣？”
“剛搶救過來，趕緊進去看看，不然就來不及了。”
聞言，楚覓整個人如披冰雪，眼神陰鷙駭人，“什麼叫來不及了？”
還沒等護士回答，產房裏又有人走出來，看了唐墨一眼，最後視線落在楚覓身上，“你是不是阿覓？唐小姐叫你進去。”
病床上的女子麵色蒼白，眼神卻一如既往的清潤。她喚著他的名，聲音輕得像夢囈，“阿覓。”
他握住她的手，力氣那樣大，仿佛稍有不慎她就會從自己眼前消失，“綰綰，我在這裏。”
得到回應後，她扯了扯唇角，似是想笑，卻沒有力氣笑出來，“我們的女兒……很愛笑……就叫笑笑……好不好？”
他低頭吻她的手心，連唇瓣都有些發抖，“綰綰，你答應過永遠不離開我。”
“我剛剛……夢見那個孩子……他問我……媽媽……你為什麼……要拋棄我。”
楚覓的心像是被人剜了一刀。
“他還說……他怕黑……他很想我……”
“別說了！”楚覓猛地出聲打斷她的話，“唐綰，你不可以這麼自私！你瞞著我做了那麼多的事，你以為你是為了我好，可是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唐綰怔住，眼裏劃過驚慌，像個做錯事情的小孩，“我……對不起……”
對不起？她有什麼對不起他？從頭到尾都是他將她害成現在這個模樣。
“綰綰，你不可以這麼殘忍。我們愛了那麼多年，錯過了那麼多年，好不容易走到現在，你怎麼可以說結束就結束？”
滾燙的淚從堅毅的臉頰滑下，滴落在她冰涼的手心，剜心刻骨的痛。
“綰綰，我知道這四年是我不好，但你不能這麼懲罰我！”
高大身子突然砰地一聲跪下，臉上的淚與血跡混在一起，就像瀕臨死亡的野獸，狼狽，悲涼，絕望。
阿覓，阿覓。
她感覺自己胸口堵得難受，就像溺水一般，每次呼吸都隻會增加這種沉痛。那種痛不及剛才在手術台上尖銳，卻有極強的穿透力，幾乎將她整個靈魂徹底撕裂。
“對……不……起……”
唐綰的唇角還張著，用盡全力想要將那三個字說出口，眼皮卻緩慢而沉重地合上了。
真可惜，還是沒有將那句話說全。
對不起，我愛你。
阿覓，阿覓。
你告訴我，為何明明很甜的糖，吃下去之後，最終餘下的卻是無盡的苦澀。
為何，春光這樣好，蜜糖卻如斯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