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盛德軍區醫院。
“叮——”
電梯指針停在七樓,一個修長的人影從裏麵走出,剛到拐角處,突然聽見旁邊的辦公室裏傳來的爭執聲,驀地停住了腳步。
“唐先生,請您冷靜下。唐小姐是剖腹產,麻醉劑不會對母親或者胎兒產生任何影響。”
“你他媽聽不懂人話是不是?”暴怒的聲音從房間裏傳出,“唐綰她對麻醉恐懼,有陰影!”
“可是我們擔心唐小姐的身子挺不過去……”
“挺不過去?”唐墨一拳砸在辦公桌上,眼中劃過沉痛,“四年前她瞞著我們一個人去那種小醫院做人流,那庸醫拿嗎啡當麻醉給她用她都能挺過來,還有什麼是她唐綰挺不過去的!”
他說完摔門而出,剛走到轉角,身子猛地定住。
隻見轉角處倚著熟悉的身影,臉色慘白,眼裏布滿駭人血絲,整個人近乎站立不穩。
唐墨心中的怒火猛地竄上來,狠狠一拳砸在他臉上,“混蛋,你還敢出現在我麵前,是不是非要我一槍崩了你才甘心!”
自從上次將唐綰從楚家帶走後,幾個月來,這小子死死追著唐綰不放,三天兩頭候在唐家門口,直到兩個月被保鏢打斷了兩根肋骨進了醫院,才安靜了這麼一小陣子,沒想到現在竟然還敢出現在醫院裏。
那一拳力氣極大,楚覓的身子微微晃了下。他毫不在意地擦掉唇角的血絲,眼神越過唐墨,落到走廊盡頭那間幹淨的病房,“我是孩子的爸爸,當然要陪在她身邊。”
“孩子他爸?”唐墨冷笑,抓著他的衣領又是一拳,“現在你知道自己是孩子他爸了,四年前你又在哪裏?”
“四年前?”楚覓錯愕抬頭,“什麼意思?”
四年前楚家出事,還是唐墨親自將他送到機場離開,但他現在為何要這麼說?難道,綰綰曾經流掉的孩子是自己的?
可是這根本不可能,他根本就沒對綰綰做過那種事。那時候綰綰還不到十七歲,他再混蛋也知道,太早越過那一步對她來說是種傷害。
楚覓還想說什麼,唐墨的拳頭再一次落了下來。他抵著牆壁沒有反抗,任由身上的疼痛麻痹自己的神經,腦子裏昏昏沉沉地浮現出許多不連續的情景。
為了他跟楚家翻臉,為了他名聲受損,為了他染上毒癮……曾經那個天使般的女孩,卻為了他折掉自己的雙翼,而他呢?他曾經口口聲聲說要守護她一生一世,可最後卻將她推向了深淵。
“別打了,別打了,唐小姐快生了!”
唐墨聞言怔住,反應過來後猛地將滿臉血跡的楚覓推開,眼神冰冷嗜血,“楚覓,你如果還有點自知之明,就永遠別再出現在綰綰麵前!”
楚覓踉蹌著退了兩步,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被幾個護士匆匆推了出來。他不由自主迎了上去,卻被唐墨狠狠按在牆邊。眼見幾個人即將走過去,楚覓雙眼充血,像個受傷的野獸般絕望。
“阿覓,阿覓……”手術推車上的女子痛得昏了過去,眼角沾著淚跡,嘴裏無意識呢喃著他的名,“阿覓……疼……”
軟軟糯糯的聲音傳來,卻在楚覓的心口劃開一道巨大的裂縫,仿佛有什麼東西忽然間傾湧而出。
“阿覓……疼……”
零散的記憶漸漸開始複蘇,一點點穿插起來,楚覓整個人怔在原地,恍如墜入冰窟。
“阿覓,阿覓你快開門!”
“阿覓,我是不是唐少軒,我是綰綰啊!”
“阿覓,我求求你別喝了,我扶你進去休息。”
“阿覓,你幹什麼?不要,阿覓……疼,好疼……”
“好,綰綰不走,綰綰永遠都不會離開阿覓!”
……
“通。”
身後突然的一聲巨響將唐墨驚得回頭,卻見那個頎長的身影正緩緩沿著牆角滑下,牆上微微凹陷了一塊,雪白的牆麵沾滿鮮血,看得人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