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寒風;冬,嚴冬。
這是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猶若一泓春水,蕩漾著純真,清澈,空靈。
這雙漂亮眼睛的主人是一個孩子,一個被抱在繈褓裏的孩子,孩子雖然眼睛有神,但他的身子隔著繈褓也能看出骨瘦嶙峋之感。
孩子連著繈褓被一雙瘦弱的雙手輕輕放在路邊的草叢中。
英俊卻消瘦的男孩站在路邊,臉色黯淡,神情悲憤又無奈,男孩看著女孩將他們的親骨肉放下。
女孩的臉龐即使憔悴依然美麗,眉心有一顆淡淡的紅痣,美人痣,淚水大顆大顆的劃下,猶若帶雨梨花,淒涼絕美。
繈褓裏的孩子還不知道他的父母要將他拋棄,也不知道媽媽的臉上為什麼會帶著淚水,但他能感覺到媽媽的痛苦,顰蹙著秀氣的淡眉,仿佛像為媽媽分擔痛苦。
女孩依依不舍將自己的骨肉放下,顫抖的雙手卻怎麼也不肯抽離孩子的身邊。
突然一隻蒼白、消瘦、無名指處紋著一圈樹藤的手抓住女孩的手,將她拉起,向著路上停著的一輛路虎走去。
“走吧,我們還會…”男孩想安慰女孩,自己卻止不住淚水,泣不成聲。
女孩踉踉蹌蹌的被男孩牽著遠離自己的孩子,頭卻始終轉回目光依舊盯著草叢裏的那個繈褓。
突然,女孩掙脫男孩的手,跑到孩子身邊,將孩子的繈褓拉的更高一點,擋住呼嘯的寒風,然後對著孩子傾情一笑,終於站起,跟著男孩上車離開…
這一刻,男孩十七歲,女孩十六歲,而那個孩子,隻有三個月。
孩子突然意識到自己的父母再也不會回到自己的身邊了,頓時大哭,聲音嘹亮卻淒涼。
突然兩道白汽噴在孩子被凍的通紅的臉上,一片粉紅的舌頭輕輕舔在孩子哭鬧的臉上。
漸漸的孩子哭鬧的聲音小了,最終被臉上的舌頭逗弄的“咯咯”笑起來。
他不清楚眼前的這是什麼,但能感覺到她的善意,就和媽媽一樣。
油亮的皮毛猶如綢緞,雪白的綢緞,矯健的身體充滿力量,犀利的眼神卻充滿慈愛。
這是一頭狼!
夜,黑夜;林,深林。
外麵寒風呼嘯,這裏卻溫暖如春,一頭雪白的母狼靜靜躺在舒適的窩中,仿佛像一個高貴的皇後,優雅從容。
她的身下有三隻雪白的狼崽在搶奶吃,和三隻狼崽搶奶的還有個全身光溜溜的孩子!
突然,母狼突然站起,不顧那些嘴裏突然失去乳水的狼崽和狼孩哭鬧,緊緊盯著洞口,獠牙畢現,毛發乍起。
一隻布鞋踏入洞中,布鞋破損,還沾著泥土。
布鞋的主人是一個胡須皆白的老者,老者注意到這個狼洞裏除了一窩狼還有一個狼孩。
老者蹲下來,和母狼對視。
久久,母狼嗚咽一聲,後退一小步。
老者將手伸向那個呆了的狼孩。
狼孩發現一隻手伸過來要將自己帶走,突然暴起,狠狠咬在那隻手上。
那隻手並沒有退卻,任憑狼孩咬住自己,就這樣將狼孩吊起,帶離狼窩。
老者帶著哭鬧撕咬的狼孩消失在叢林,雪白的身影在洞口,映著明月,昂首哀嚎。
這一刻,老者八十六,狼孩五個月。
車水馬龍,人來人往。
一棟古香古色卻被用紅漆寫個大大的“拆”字的茶樓裏傳出陣陣叫好聲。
一桌,一椅,一扇,一撫尺。
被人群圍得水泄不通,一個老者,胡須皆白,坐在桌後。
“…但見那青龍偃月刀一閃即逝,眾將隻覺眼前一花,一道雷霆霹靂炸開,萬籟俱靜。待到閃電再現,天地皆白,赤兔已然不見,隻餘下敵將——身首異處!”
“好!”“好!”…
掌聲雷動,眾客歡呼。
老者桌下,有一小孩,如狼伏臥,豎耳聆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