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本是來誅殺叛黨的殺意,如火般炙熱,似乎已經不會那麼輕易澆滅。
“朕的將士早已按捺不住,必是要見血才能平息的。”夏侯靖最後開口,右手輕揚,即刻便有一個將士將一條鎖鏈放在了他的手上。
他捏住,攥緊,而後沉聲再道:“朕最後問你一次,開是不開!”
雲若昂首,稍稍一看便是明白夏侯靖是什麼意思。她倔強一笑,咬住自己袖口的衣料,驀地一撕,然後就這樣將那布料叼咬在齒間,沒有懼意的回望著他,仿佛是告訴他,無論他要用多麼殘酷的手段對待她,她慕雲若都不會叫上一聲,哪怕,死。
焦躁,抑製不住的怒意,一切的一切都使得夏侯靖深眸中的色澤越來越暗淡,猶如暈開的深墨,隨時會將倒映在其中的人兒吞噬。
“別以為,如今的你,還能再將朕戲於股掌。既然你這麼愛夏侯伊,朕,成全你。”夏侯靖聲音透著凜然,長風將他身後披風帶起,攪動出一種幾乎將周圍人穿透的懾栗。
雲若哼笑一聲,將雙手伸向夏侯靖,連腕子都替他疊合在一起,那雙美眸中,寫滿了早已對生死看透的無畏。而她依舊是那麼安靜,依舊是高抬著她的下頜,便是唇角那彎彎的弧度亦沒有一絲一毫的減小。就如同夏侯靖此時想對她做的一切,在她關上那大門的瞬間,都已經大致猜到。
“看來,和夏侯伊在一起,你的脾氣也變烈了。”夏侯靖每道一個字,都會滲入一股慍怒,他驀地扯動手上的鎖鏈示意,站在慕雲若身邊的那幾個兵將見狀,即刻上前,毫不留情將那鎖鏈的終端扣在雲若纖細的腕子上。
一陣刺骨的冰冷沁入她的肌膚,雲若淺顰一笑,默默感受著即將襲來的痛楚。
夏侯靖凝望了雲若好一會兒,眼中有著一番複雜的心緒,他冷哼一聲,轉身跨在了馬背上,將雲若從他的視線中全部掃去,也將那不該有的心情抹殺。
這一刻,她與他的世界仿佛是安靜的,安靜到似乎什麼都沒有。
夏侯靖一隻手纏著鎖鏈,一隻手牽著馬韁,淡淡開口:“慕雲若,朕,好像已經不會再像過去一樣為你心痛了,一點也不會了。從此以後,對朕來說你隻是慕閆杉的女兒,隻是夏侯伊愛的女人……朕,終究還是把你丟了。”他回眸看了眼雲若,凜風繞在他耳畔,將他的墨發輕輕揚動。雲若與他四目相接,那一瞬間,她的心還是忍不住的劃過一抹痛,咬在布上的貝齒,不經意稍稍用了力。
最後,她半闔雙目,不淺不淡地點了下頭,不求饒,不沮喪。
“你果然,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慕雲若。”夏侯靖開口。
你果然,是我認識的那個慕雲若。
曾幾何時,懸崖邊上,當那殘忍一槍自眉心穿過,她所愛的敬,也和她說過同樣的話,心頭繚繞一抹涼意,讓她的心有些疼了。
她有些恍惚地抬頭看向夏侯靖,卻隻能對上了他回頭時沁起的冷漠。不等雲若將那心中的心緒捋清,隻聽他猛的低吼一聲:“回河鳶城!朕,這便去告慰河鳶城的將士!”
隨著他那一聲力喝,駿馬瘋了一樣的向著來時的方向衝去,而那巨大的力道使得雲若瞬間失衡,幾步沒能站穩,重重跌在了地上,纖弱的身體頓時被那狂奔的戰馬拖在了地上。
一瞬間,一種從未有過的躁動在所有兵將中炸開,眾人皆為夏侯靖讓開一條道,看著被扯在地上的慕雲若被沙石無情割破了衣衫,並被無情地磨傷了每一寸肌膚。血紅止不住的沁出她那白色的衣料,汗珠也黏上了她額角的發,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幾乎將她撕碎。
然而雲若卻仍然如同先前所說,一個字也不喊,僅是狠狠咬著自己撕下的那塊布,哪怕清澈的眼眸已經因為那極致刺骨的痛楚布滿了鮮紅的血絲。
夏侯靖卻是連頭都不回,僅是捏著那鎖鏈的手越來越緊,緊到骨節處幾乎泛了白,同時又狠狠夾了身下戰馬,使得它奔的更快,更疾,將一路上所路過的水窪裏的水全部濺起,泛濫如沫。
氣氛一下子沸入高點,眾將歡呼著,也隨著夏侯靖向著河鳶城而去。
浩浩蕩蕩的人群,漸漸遠離了南雪山的邊界。但也有將領感到意外,意外皇上第一次對想要做的事情如此輕易就放過。
而後猜到,也或許,這一趟前來,根本已經達到了目的。
彼時,河鳶城。在接到來報後的邢峰拚命用長劍支撐著自己的身子來門口迎接聖駕,隻是先前的敗北實在是讓他無顏見君,一直耷垂著腦袋,無精打采。
“報!皇上回來了!”這時一個兵衛前來稟報。
邢峰眼前一亮,急忙大喊:“開門迎駕!”
兵衛接了將令,即刻帶著一幹人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