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靖有些不舍,但還是國事要緊,遂摩挲了下她的指尖,俯下身,輕輕的吻了下她的額,如蜻蜓點水,也如輕雪飄落,滲透著一種幾乎能融化一切的溫柔。在他的手邊,拿著玉璃的錦盒,他握了握,心情更是愉悅。
“賞星大會結束,朕會親手為你戴上,現在,朕先放過你。”夏侯靖說罷,便將手輕輕鬆開,隻是指尖脫離的一瞬,卻有一絲下意識的猶豫。還是不想放開,就好像放開後……會再也無法緊握。
莫名的焦慮又是席上夏侯靖心頭,他頓了一會兒,隻覺是自己近來太過繁忙,胡思亂想了。
慕雲若豈會離開這裏,豈能離開這裏。因為這座名為“皇宮”的監牢,已經存在的太久太久了。
就在這時,張保突然慌慌張張的趕向透雲閣,剛要推門開口喚皇上,即刻就被夏侯靖製止。
然後又看了眼雲若,終是鬆開手離開了她,如來時那般輕步走了出去,並掩上門。
他向外走了幾步,確定不會將雲若吵醒之後才停了步子,冷冷道:“朕讓你去確認的事,是不是……”
張保焦急的喘息了幾口,然後將一張字條雙手遞給了夏侯靖,道:“那邊今早快馬加鞭送來的!”
夏侯靖眉心一擰,接過,展開,順而讀下,隻見深瞳忽的一縮,齒間便也傳來了緊咬的聲音。而後他將字條狠狠攥起,抬起的雙眸中,隱隱泛出了一絲冰冷。
這一麵的憐香見夏侯靖突然就走了,不由的耷垂著腦袋有幾分失落,這麼匆匆就走了,連說話聲都沒聽見,怕是自己又落了個空。
然當她搖著手巾推門進入的時候,卻看見自家主子竟安安靜靜的坐在椅子上,眼神淡漠,看不出任何情緒。
這一下可是嚇壞了憐香,以為是見了鬼一屁股坐了地上,半響才反應過來是慕雲若,然後急急忙忙起身撣撣身子,道:“主子,您怎麼和挺屍一樣,嚇死奴婢了,莫不是剛才也是這麼嚇皇——”
話到嘴邊,憐香倏然收住,雖然她很想剛才皇上和主子發生點什麼,但是卻也不是給人壞事的人,於是清了清嗓子假裝什麼都沒說過。
然而這樣的話語,卻讓雲若一點不驚訝,僅是用指尖拂過方才被夏侯靖碰過的發,淡語:“我知道,他來過了。”
雲若多了些淡淡的柔,揚手先遣憐香去院裏幹活。隻剩下獨自一人之際,不由用手背輕輕貼著額心被那人方才淺吻的地方。
那一瞬,她是醒了的,卻沒有睜開眼,因為她要給他的交代,還差一點點。
賞星大會馬上便要開始了,皇甫驍之言,仍在心中,至少要在這之前,看到慕老的留言,而後才能坦蕩蕩的與之相對。
想要守護這個男人,就像雲月守護炙陽。
原來,竟不知不覺,他已在她心中。
她緩緩從書籍的最下側抽出那份已經破解完的殘卷,上麵的字清晰可辨:吾兒,你之信為父已經收到,你之言讓為父大感震驚,於是為父前去確認,當真屬實。如此一行,為父不知生死,但慕家世代效忠朝廷,效忠皇上,此番亦不會讓奸人當道。吾兒在宮,亦要小心謹慎,待為父回京再聚——父,慕閆杉筆。
雲若沉沉舒口氣,指腹撫過那句“慕家世代效忠朝廷,效忠皇上”。仿佛已經知道這封信指向何處。
靖,隻差一步了,等著我。
雲若輕柔一笑,而後即刻抬了冷靜的雙眸。
聽到外麵漸漸傳來的賞星大會的喧鬧,雲若凝神抿唇,忽然拿著殘卷轉身便往外走。憐香大驚,匆匆追問雲若何去。
雲若頓了一下步子,一字一定,“月華宮。”
賞星大會,終於要正式開始。
為迎往來賓客,皇宮偏側特意對外搭建了一個及觀星台半腰的木台。此時各地智者正紛紛受邀而入,他們與除夕夜來的王公貴族不同,一個個打扮獨特,西洋風、西域風、古典風,總之各具風格,還真是有些秦大人的風範。
不過讓眾賓客不解的是,今日東衛的守兵似乎比往年要多了一些,站於兩側,各個目光如炬,看的這些文人墨客實在是有些渾身不自在。
不多時,侍女們魚貫而入,各個端著待會兒賞星時為眾賓客準備的點心酒水,以及由秦大人親自設計的“隻能觀星,不能觀美人”的遠望筒。
時辰將至,一聲“皇上駕到!”凝住了這裏一切的喧雜之聲。
一身正總管太監服的張保甩了下拂塵走入,身旁便是一身正袍的夏侯靖和徐夙瑛。
夏侯靖來到專門為他設立的龍騰禦座,隻手揮袍,穩穩坐下,眾人跪地,大聲齊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夏侯靖揚起右手,僅是微動。
下階之人即刻回道:“謝皇上!”
聲止,眾人這才起身昂首看向那俯視眾人的天子,作為來自四麵八方的學士來說,雖然骨中清高,但誰人不想有朝一日能伴駕左右,遂在看到皇帝出臨,便是各個麵露喜色,有著按耐不住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