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3章 我所知道的文化部丹江口“五七”幹校(1 / 1)

【唐蘭才】

在“文革”時期眾多的“五七”幹校中,最讓我難忘的是設在均縣的文化部“五七”幹校。

1970年夏秋之交,十年動亂期間,著名作家沈從文及夫人張兆和,大翻譯家金人、趙少侯,古典文學專家王利器、顧學頡,老學者傅振倫,書法家李長路,文博專家單士元、徐邦達,故宮研究員朱家溍,還有著名畫家齊白石老人的弟子李可染,京劇表演藝術家李可奎,琵琶藝術大師陳述亮女士,以及文化教育名人董永紹、陳杏圓、袁牧之、白登雲、袁湧進,油畫家許幸之等一大批文化名人下放到文化部丹江“五七”幹校(即現在文字605廠溝堖位置)勞動。李可染開始是下田拔草,後來被安排到傳達室看自行車和接傳電話。金人在幹校得病後,因搶救無效客死在均縣人民醫院,在丹江“五七”幹校走完了人生之路。

第二年秋天,縣裏舉辦“農業學大寨”成果展覽,臨時借用了幹校一部分閑房辦公,本人才有幸接觸和了解這樣一大批文化教育名人。

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彙集,也可以說是“空前絕後”的彙集。可惜當時的人們還認識不到這一點。在“文革”極左思潮影響下,“紅衛兵”把他們看成“黑幫”、“臭老九”,多次向他們“造反”。記得最初一次是,上級撥款蓋宿舍時,“紅衛兵”因看到圖紙上每單元內有廚房、洗澡間、廁所等,強行要求有關單位修改設計。圖紙如何改動我不得而知,我後來看到隻是在每兩戶宿舍前裝了一個水龍頭。這些文化教育名人,每次洗菜、淘米兩戶共用一個“水龍頭”。更令人歎息的是,他們在垂暮之年,不得不拋棄以往的一切,改換業己形成的生活方式。人人動手、親自洗菜、親自下廚、親自上市場采買食品。白天他們荷鋤田間,汗灑田頭地邊,在田埂上留下新的腳印,晚上他們相依、相扶帶著手電筒踏著泥濘的土路翻越一條小河到“躍進門電影院”看電影(那時均縣地區還沒有電視)。

他們在均縣期間,熱心於均縣的文化事業。當時大興樣板戲,他們不辭勞苦,排演了《紅燈記》,在均縣專場演出。在深入宣傳毛澤東思想熱潮中,還幫助繪製了一幅“毛澤東接見紅衛兵”的大型水彩畫。為提高均縣文化工作隊表演素質,應邀對均縣文化工作隊的演員進行多次培訓。經過培訓,演員的整體素質有較大提高,除上山下鄉巡回演出外,還創作出一批藝術較高的文藝節目。其中舞蹈《漁鄉女民兵》參加了省創作節目調演,《喜送蜜橘唱山歌》在省廣播電台播放。在老師的精心培育下,有的演員還參加了湖北省曲藝代表隊赴京表演。

期間,故宮研究員朱家溍老師舉家遷至幹校,曾被派往武當山為工農兵學員講授古代建築知識。事後朱老師有《懷武當山紫霄宮》詩記山中景物:“道院清秋暮,推窗望碧空。長鬆迎落照,桂露染琳宮。太嶽當無愧,幽奇自不同。年年霜降後,楝葉滿山紅。”詩風雄健,意境開闊,正是老師本色。

“文革”以後,朱家溍老師不顧年老體衰,還多次登武當山研究道教文化和古建築的修複工作,為武當山成功的申報世界文化遺產作出不可磨滅的貢獻。著名畫家沃渣畫了一幅在均縣喂豬的畫保存在文化館陳尚海家裏。傅老(傅振倫)在丹期間,曾遊襄樊、過隆中、上武當;同時習古籍、理舊稿、著新作。僅兩年工夫,竟寫成了《陶瓷史》、《中英文物字典》等。

事情雖然過去二十多年,至今使我不能忘卻的是他們為均縣文化事業發展所作出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