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德華
1922年9月15日,烏蘭出生在東北朝陽鳳凰山下大淩河邊的嘎碴村子裏,9歲那年跟著家人流落到北平。抗日戰爭爆發前後在蒙藏學校東北職業中學讀書,受到進步教師和大同學的影響,參加過一二·九運動的遊行示威。1936年她經常和大同學到東北大學活動,參加過讀書會、歌詠會、送傳單等。1937年春,她正式參加民族解放先鋒隊,擔任交通員。為了工作之便,她記熟了北平的死胡同、旮旯兒、穿堂門。就在這個時候,她認識了中共地下黨員王森同誌,後者就像個誨人不倦的家長,常給烏蘭和她的同學講抗日救亡的道理,講紅軍長征的故事,講西安事變為什麼不應該殺蔣介石等等,又借許多進步文藝書籍給他們看。烏蘭和她的同學就給王森送了個親切的綽號“瑪則爾”(英語“母親”的意思)。在“瑪則爾”的領導下,為了反抗日寇的侵略,烏蘭成了爆破小組的成員。她常常拉上好朋友於蘭(後來成為著名演員)、同學林蘭,到日本人開的商行、洋行,趁別人不注意的當兒,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小提包中掏出隻有肥皂盒那麼大的小定時炸彈,塞到櫃台縫或者什麼角落裏。然後,她碰碰同伴:“走,咱到別的地方去!”兩三個小時後,“轟”的一聲,洋行爆炸了。一次,15歲的小烏蘭聽到這響聲興高采烈地去找等在事先約好了的聯絡地點的王森,老遠就興奮地大喊:“‘瑪則爾’,成啦!”想不到“瑪則爾”臉一沉,連搭理都不搭理她就走開了。小烏蘭滿臉委屈地跟在後邊。到了僻靜處,“瑪則爾”衝她好一頓訓:“小資產階級狂熱病!搞地下工作能大喊大叫?”烏蘭上了地下工作的一課,以後鬼靈精多了。她不言不語地和同誌們在北平城裏炸,炸西單商場,炸洋行;以後組織又派她到天津,以紡織女工的身份作掩護,一麵做女工工作,一麵搞爆破活動。他們炸過田野洋行、中原公司,炸過橋梁、鐵路,甚至炸過日本裝載軍用物資的船隻,把日本鬼子搞得焦頭爛額,惶惶不可終日。當時敵人的報紙也不得不登出某某洋行“回光返祿”(即完蛋大吉)的消息。那時的烏蘭和戰友們內心燃燒著對敵人的不共戴天的恨,他們滿身也像是黃色炸藥,雷管一接即能起爆。每個人都抱著為國殉身、此去不複歸的決心,去從事那些危險性極大的爆破工作。
敵人接連遭暗算,氣得暴跳如雷,加緊了白色恐怖。1938年秋,北平參加爆破的一個小組長被敵人抓獲,田學昭和楊英被捕。林蘭為躲避敵人的追捕到天津去找烏蘭。征得組織同意後,她們決定到抗日聖地——延安。1938年8月17日,烏蘭和兩個大同學在天津登上了“怡和號”英輪,徑直奔往香港。好動的烏蘭坐在大統艙裏也不安分,她看到兩個北平學生就跑上去搭話,向他們宣傳抗日救亡的道理。她的同伴暗暗著急:可不能暴露身份呀!那兩個青年說是要到重慶去,烏蘭就竭力鼓動他們去延安。經過七天的航程後,一行五人經過香港,轉道廣州,直接就奔廣東八路軍辦事處去了。接待他們的人發給他們每人一張表格,兩個男青年進抗日軍政大學,三個女的進陝北公學。倔強的烏蘭哪裏肯依,和辦事處的同誌論起理來:“我們隻差一年就高中畢業啦,走了個‘八千裏路雲和月’,為什麼偏不讓我們進抗日軍政大學呀?”辦事處的同誌終於被說通了,五個人全部填表進“抗大”,真是皆大歡喜。他們高高興興開了介紹信,乘火車由廣州到了武漢八路軍辦事處,再輾轉到了西安。從西安到延安還有900裏的路,烏蘭和同伴就步行趕到了洛川——抗大六分校的所在地。到延安的女同誌一律都剪短發,戰爭時期嘛!隻烏蘭例外,留著兩條又黑又粗的大辮子。沒過幾天,幹事找她談話了,一邊瞅著她的辮子,一邊說:“參加工作就得艱苦樸素,不能講美。”烏蘭想:“我還得回蒙古工作呀,沒辮子,不隨和,該怎麼說呀!”她很機靈,第二天就把辮子塞到帽子裏了。幹起活兒來,可沒得說的,苦活髒活她跑在頭裏幹。上操時,她喊口令也喊得倍兒響亮,“一二一”毫不含糊。從此,幹事再也不管她的辮子了。
當年11月,烏蘭和分校的女同學徒步行軍300裏到達延安。原來抗日軍政大學有許多大隊,各隊都有女生,如今把各大隊的女生抽到一起,成立了八大隊,隊長是張琴秋同誌。
她到延安的當天,就看到廢墟、硝煙和被炸傷的同誌、老鄉。原來日本鬼子出動了幾十架飛機上午剛來轟炸過。這慘景激起烏蘭的滿腔怒火。由於敵人一般都是上午來轟炸,她們每天上午隻好避在山溝裏躲飛機;下午上課,聽政治經濟學、社會科學概論、黨史等課程。一天,她們到山溝裏躲飛機,忽然看見山腰上有個圍毛巾的女同學,那身材好眼熟。她大喊了一聲:“於蘭!”比她早來延安的於蘭急忙跑過來,像久別重逢的親人緊緊擁抱在一起。在延安,烏蘭是個活躍人物,在抗大是救亡室主任,在女大新聞係學習時是黨建課代表。她舉止豪放、大方,有的人稱她為“二哥”。她在延安民族學院研究處工作時,應西北文工團之邀,登台演過曹禺的話劇《北京人》中的愫芳,至今有些老同誌還記得她當時演出的模樣,沒想到活蹦亂跳就像男孩子的烏蘭演起文靜端莊的愫芳來還真像那麼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