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走回了原點,我的腳印還在。我不知道還要走多久才能找到車,心裏像這雪地一樣茫然。
如果真的走了很久才找到車,那也就算了,我也沒什麼可憤怒的。隻是那車,它就在往另一方向走了不足兩百米的地方!
跑回湖邊跳進去淹死算了我!老天捉弄人啊!
找到車後將車調到最小檔,在看上去是下坡的上坡路上緩慢前行。如果現在有十個人一起招惹我,我會將十個人統統都殺掉。
今天心裏聚積了很多無法散去的東西,什麼都有,而且它們在不斷地累積和膨脹,我無法將它們釋放,我覺得自己很快就會被憋死。
往前走了四五十分鍾,積雪一點點的變少,最後消失。視線開闊了,太陽也出來了。回頭看來時的路,彌漫著的煙雲像一團散不去的冤魂。
遠遠地看到一麵像旗幟一樣的東西,在路邊的杆上飄揚。我以為那裏就是坡頂,西藏的坡頂都有經幡作為標誌,這裏沒有經幡,也許用就旗幟作為標誌吧。
心裏暗暗的地高興了一陣後,又忍不住告誡自己,不要對眼前看到的東西抱任何幻想,如果到那裏是坡頂那就是坡頂,不是也就算了,不抱期望,免得失落。
果然,那麵旗幟隻不過是一塊頂在一個木杆上的塑料布,去金礦的路在此分道,采金的人們自己做的標記而已。盡管我依然不能辨別上坡下坡,但我根據此前走過的坡度判斷,上坡還在繼續。
八點半,實在不想走了,今天走了太多的路。
今天搭帳篷也不順,遇到前所未有的困難。
先是找不到合適的地方,這是一個緩上坡,整個坡麵很平整,就是找不出帳篷那麼大一塊接近水平的地方。
考察了很多地方,哪都一樣,那就隻有隨便找個地方搭上吧。
帳篷撐開了,等到打地釘的時候才發現,地表五厘米泡土以下全是像混凝土澆鑄而成的河床。河床由密集而均勻的小石塊組成,地釘根本下不去。估計在若幹萬年前,這裏是一條寬闊無比的河。
我嚐試著換了很多地方,結果都一樣。
打不進地丁,睡覺就不踏實,界山達阪那一夜已經吃盡苦頭,所以不想重蹈覆轍。我坐在地上,拿著鏟子歇斯底裏地拍打地麵,發泄我的不滿。
就在這時,一陣大風襲來,另一出悲劇正準備上演。
我轉過身的一刹那驚呆了:帳篷的一頭正離開地麵旋在空中。等我站起來的時候,它已經翻了過去。天呀,這就是傳說中的滾燈籠!我幾乎快要哭出聲來了。
我哭喊著去追帳篷,要知道這是在坡上,風正從高處刮下來,帳篷越滾越快。看著帳篷不停地在地上翻滾,我絕望了。
精神在那時瞬間崩潰,我坐在地上嚶嚶地哭了起來,哭得像個孩子一樣。哭吧哭吧,哭出來就會好受點兒。
好在兩分鍾後,帳篷又在我視線之內停了下來。我從地上爬起來又是一陣狂奔,生怕它再次啟程,飛到我夠不著的地方。
我衝到跟前第一件事,就是檢查帳篷有沒有被紮壞。仔細檢查一遍後,發現帳篷完好無損,懸著心總算重新放了下來。也許正是因為它2.4公斤的自重,用料保守,才在翻滾中得以保全自己。
拆下帳篷骨架,夕陽裏我抱著裹成一團的帳篷往回走。帳篷啊帳篷,你可不能再離開我。
這回長記性了,帳篷撐開後把防風繩係在了自行車上,就算是來風也刮不走它。不過不能打地釘仍然是件很頭疼的事。
實在沒法打,那就隻能換個地方,可是都九點多了,天黑前還能走多遠呢?這是一個問題。
無意中發現帳篷的雪裙很長,一部分搭在地麵上。如果在雪裙上埋上土,肯定比地釘的效果還好!結果也如此。
晚上毫無懸念地吃牛肉啃幹方便麵。
躺在睡袋裏,回想這多災多難的一天,感慨萬千。隻是沒想到這些都隻不過是個序幕,磨難前的熱身,更多的艱險明天才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