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種情況,我不敢往前走半步。那四個黑點也隻在原地活動,也沒有往前走半步。我們就這樣僵持著。
五分鍾,十分鍾,四十分鍾過去了,我們依然這樣僵持著。
我不甘心,必須弄清楚那到底是什麼玩意兒。可惜距離太遠,望遠鏡的視野又太小,一點小的抖動都會造成目標偏移,長時間地盯著望遠鏡,又讓人頭暈惡心。
忽然間,我看到一道光在黑點前麵閃過,如果沒猜錯的話,那一定是摩托車的某個金屬部件,正好在一個合適的角度向我這反射了太陽光。我又目不轉睛地觀察幾分鍾,又看到兩次閃光,現在我可以確定那就是摩托車。
盡管我覺得沒什麼可怕的,但我還是把工兵鏟放在了最順手的位置,以防萬一。
我向前走了大約十分鍾,再一次用望遠鏡確認了那是四輛牧民的摩托車。就在這時,四輛摩托車從上麵的雪地裏小心翼翼地開了下來。其中一輛在快到我跟前的時候還摔了一跤,等他們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我才看清後座上坐著的是一個女的,應該是年輕人,但看不出歲數。
如果對方一起有女人,我更加放心了。他們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都專心致誌地看著路,並有禮貌地和我打招呼:紮西德勒,紮西德勒!
對於他們長時間在坡頂停留的原因,後來我想了很久,最後我得出的結論是:那麼遠的距離,他們也無法確定我是什麼,更不敢貿然地接近我。當我走了一段路後,他們肉眼能確定我是人的情況下,他們才得以繼續前進。
又是虛驚一場。
不久就來到那條小河,不用多想,脫鞋蹚水。進入那處狹窄地帶,毫不例外地下起了雪和冰雹的混合物,但這次沒有停下來,頂著大風繼續前進。目的就是為了明天能趕到魯形湖,哪怕被狗咬,也要上那牧民家吃肉。我已經一遍又一遍地幻想過在牧民家,和男主人吃著犛牛肉喝著青稞酒,牙齒很白的女孩在一旁害羞地看著我們的情景。試問世界上還有什麼比這更美好的?
人在極端的條件下,能產生的欲望也是非常低級的。比如現在,一頓可能並不存在的牛肉都能讓人冒著冰雹和大風在路上拚命。
雪和冰雹終於在我趕到一片開闊地的時候停下來。再往前走了五六公裏後,在一個比較平坦的河灘上紮下營。這個季節不用擔心漲水,所以敢在河灘上搭帳篷,如果換個地方,換個季節,在河灘上過夜可能會要人命的。
本來覺得食物挺充足,但這雪下得心裏很是沒底。如果每天都下雪,每天都隻能趕半天路,這糧食肯定不夠,加上現在的我越來越能吃,我真擔心斷糧。
天空黑黑的,估計今晚還會下雪,心中莫名地地惆悵起來。
有節製地吃了些東西,標準是不餓即可,吃完就強製自己睡覺。我現在有個毛病就是沒事就吃飯玩,這可不行,如果讓我閑著不睡覺,今晚不知道有多少東西要慘遭消滅。說實在的,心裏麵掛念著東西是很難入睡的。一閉眼腦子裏就出現大魚大肉,我不斷地安慰自己:明天就有肉吃了,明天就有肉吃了。
夜裏做夢也夢見吃肉,醒來口水流得睡袋上到處都是。唉,你說這人沒出息怎麼能沒出息成這樣子呢?夢裏肉沒吃成,醒來卻發現外麵又在下雪,動靜還挺大。我在心裏喊:犛牛肉啊,犛牛肉,你要等著我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