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十七 惜分飛(1 / 3)

——池上樓台堤上路。盡日悠揚飛舞。欲下還重舉。又隨胡蝶牆東去。糝徑飄空無定處。來往綠窗朱戶。卻被春風妒。送將蛛網留連住。

沈璧君俯臥在紫檀木雕琢成的軟榻上,兩指夾著一封燙金的大紅喜帖。

若這喜帖燙的是楊開泰的名字,她會立刻梳妝打扮攜貴重的賀禮前去道喜。可偏偏帖子上印的是風四娘的名字——風四娘嫁的若是蕭十一郎以外的人,婚禮一定無法進行到最後。何況這新郎倌——

自從離開蕭十一郎,沈璧君已經很久沒有為了任何事情感到疑惑過了,她的生活裏隻剩下快樂一種感情,她隻要感受連城璧帶給她的快樂就好了。不過此時,沈璧君忽然有種熱切的希望要去見一見風四娘。

夜色已臨。

一個人翩翩然從外麵的黑暗中走了進來,頭上戴著頂紫緞鑲嵌珍珠頂冠,身上穿著件刻絲萬字錦底滾花袍,外麵套著紫緞子繡五彩坎肩,腰上圍著鬆石大革帶,鑲著二十四顆上好珍珠,珠光圓潤,每一顆都大如龍眼。

他的臉也像是珍珠般光滑圓潤,挺直的通天鼻梁,脖子漆黑,嘴唇卻紅如櫻桃,不笑時臉上也仿佛帶著三分笑意。

在燈光下看來,就算是豆蔻年華的美女,也沒有他這麼樣嫵媚姣好。

但每個人看見他時,臉色卻好像全都忽然變了。

花如玉。就算沒有見過他的人,也知道他是花如玉。

他的確是個如花似玉的人。

不是女人,是男人。

花如玉自己也知道,像他這樣的男人,世上並沒有幾個。

所以他的態度雖然溫柔優雅,眉宇間卻又帶著三分傲氣。

花如玉和風四娘的婚禮,既沒有花轎也沒有喜燭——正因為這個不一般的婚禮,花如玉才能娶到不一般的風四娘。

風四娘和花如玉剛坐下來,就看見了沈璧君。

她第一次看見沈璧君的時候,就覺得沈璧君是她這一生中,所見過的最溫柔、最美麗、風度最好的一個女人。

現在她還是有這種感覺。

她的眼波永遠是清澈而柔和的,就像是春日和風中的流水,她的頭發光亮柔軟,她的腰肢也是柔軟的,像是春風中的柳枝。

她並不是那種讓男人一看見就會衝動的女人,因為無論什麼樣的男人看見她,都會情不自禁,忘記了一切。

現在她正慢慢地走了進來。

她絕不做作,但一舉一動中,都流露著一種清雅優美的風韻。

她穿的並不是什麼特別華麗的衣服,也沒有戴什麼首飾,因為這些東西對她來說,都已經是多餘的。

無論多珍貴的珠寶衣飾,都不能分去她本身一絲光采。

無論多高貴的脂粉打扮,也都不能再增加她—分美麗。

沈璧君走到風四娘麵前叫了一聲“風姐姐”。

隻一句話,風四娘就已經知道沈璧君已經不再是沈璧君了。

她的人雖然在這裏,心卻飄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她的心在那個地方很安靜,於是她的人在這裏也很安靜,沒有什麼能打破她的這份安靜。便是她叫著風姐姐的時候,沈璧君也沒有看見風四娘這個人。

酒樓裏的人極少。三個人在一個昏暗的角落坐下來。

沈璧君道:“這位公子為何強迫風姐姐家給你?”

沈璧君曾經是個很委婉的人,不過現在她不需要這份小心翼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