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虛幻的夢境一一回放,罌粟茫然的站在那一場場生離死別麵前,想觸摸,卻始終被一層透明的薄膜隔開。下意識的,她想起都說人死了以後,生前經曆過的事情都會一一回放,那麼自己,是真的死了吧……?
“不要!!母親!!”忽然,那折磨了她一生的,那母親受辱的景象在眼前回放,罌粟的眼睛頓時血紅,那些……混蛋!
下意識的,她想凝聚那奇怪的銀絲,卻發現自己身體裏空蕩蕩的,那些如臂使指般的毒,早已消失無蹤。這才醒悟,原來,自己隻不過是魂魄……
於是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折磨了自己十幾年的夢境,一遍又一遍的在眼前回放……那個雨夜,那個毀了她一切的雨夜,不要……不要……
畫麵並沒有消失,另一邊卻閃現了另外一幕,那是自己跟那個愛了一生,卻也恨了一生的男人的一切,他的笑,他的好……他的絕情……
不要……不要……
罌粟徒勞的呼喊著,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折磨了她一生的夢魘在眼前一遍又一遍的回放……呈現……
終於,她痛苦的抱頭大哭,仿佛要把一生的辛酸委屈都哭出來,此時的她,完全不同過去的冷冽無情,她就像一個期待溫暖卻被冰冷無數次傷害的孩子,痛苦著……也絕望著……
她一直哭著,哭的頭痛欲裂也不願停止,就在這時,遠方忽然傳來一聲悠遠的,屬於女子的歎息:“唉,癡兒竟還未醒悟?也罷也罷,這徒弟我就不跟沈沐風那老家夥爭了,女娃兒,那個老家夥挺看重你的……竟然連最寶貝的逍遙界也給你,嘖嘖,這都是我等求之不得的寶物啊。”
說著,一團奇怪的,閃爍著七彩光暈的光球飛到了她麵前,她卻置之不理,隻是一直痛哭著,發泄著自己一生的絕望
“唉……哭吧……哭吧,真是苦命的女娃兒,把這一切的苦痛都哭出來,就好了……就好了,那個家族的人都是……苦命的人啊……”
女聲頗為感慨的歎息了一會,看著罌粟崩潰的哭泣,終是心有不忍,素手輕揮,一陣柔和的風吹來,帶著無形的力量拂去她滿身的悲傷,仿佛母親的歌謠,罌粟的悲傷心緒一下子平靜下來。
她的臉上寫滿了茫然,癡癡地望著這漆黑一片的空間,她隻是覺得很累,上下眼皮忍不住的嗑在了一起……
仿佛過了很久很久,罌粟睡了很長很長,她甚至覺得自己或許會一直睡下去,直到天荒地老,直到天崩地裂,直到……天地寂滅。
不知不覺,她的心緒進入了一個很奇妙的狀況,空靈……死寂……以及無邊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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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景,景妹!別,撐住,撐住啊!”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突如其來,她迷茫的睜開眼,沉睡了多久她也不知道,隻知道自己睡了很久,很久。久到,醒來,自己似乎忘卻了一切,忘記了仇恨,忘記了痛苦……
“我是誰?這是哪?我在哪?”
一陣窒息的擠壓感突然襲來,她下意識的想要推拒,卻發現自己不能動彈,多年為殺手的習慣,讓她拚命平複自己的心跳,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是,心跳卻越來越快……
“出來了!出來了!景妹,隻剩一個了,撐住啊!”
這是……什麼情況?
“啊!!!!傲天!!!”
這種聲音,她在那個醫生那裏聽得多了,難道這是在生孩子?
腦海中記憶漸漸複蘇……
是……我嗎?
周圍很吵,男人喜極而泣的哭聲,嬰兒撕心裂肺的嚎哭,女人無聲的哭泣……眾多不同的,蘊含著不同感情的哭聲,般著洞穴外劈劈啪啪的雨聲顯得異常淒厲,罌粟心頭一跳,看起來,自己這一生不是一個人了啊……自己有個父親、有個母親,還有……一個哥哥……
哥哥……自己終於也可以被人保護,被人疼愛了嗎?
重生的詫異,前生的留戀,新生的快樂……五味陳雜,一種奇異的感覺湧上心頭,仿佛要祭奠什麼,罌粟張開大嘴瘋狂的嚎哭著。
難道嬰兒出生之後的啼哭也是在祭奠著前世嗎?
“逸景!逸景!你怎麼了?回答我!”
突然,那個看著自己妻兒笑的一臉饜足的男人發出了困獸一般的吼叫,他緊緊抱住生機緩緩消散的妻子,堂堂九尺男兒,淚流滿麵……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傲天……傲天……我……”
仿佛要告別什麼,美麗的女人睜開雙眼,細白的手盲目的伸向天空,還未等男人抓住她的手,便已無力落下。
一代絕世紅顏,香消玉殞!
一個小小的山洞,生的歡樂,死的哀傷就這樣上演著,來時,赤裸而來;去時,號哭而去……
這是一場盛大的迎接,卻也是一場盛大的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