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油紙傘(1 / 1)

船靠到渡口,他們主仆二人落了岸,卻為那傘煩惱不已。

原來船艙內,隻有一隻油紙傘,這樣的雨勢,撐一人倒勉強可以不淋濕,若是兩個,就非得淋成落湯難不可。但是她萬萬沒想到,她家主子,竟然要求兩人同撐一把傘,說是那空靈縣令府上,離渡口僅一小段距離,應該不至於淋濕。

她沒反對主子的提議――師傅說,江湖兒女,不拘小節。

見鬼的才一小段路,他們明明走了三條街,拐了四個巷子,繞了好幾圈,始終沒有到那空靈縣令的府下,這會兩人早就淋成不知道被雨澆過幾回的落湯雞。

非常狼狽,他們現在,雨水順著頭發滴下來,身上的衣物也濕了大半,她在心裏狠狠地磨了牙齒,實在是想賞他一掌,令他當場血噴。有人說這麼長的一條路是一小段的距離?他們至少在空靈城內晃了一個時辰,還未到那空靈縣令的府上。還一路越走越偏僻,她怎麼覺得她們在往深山裏鑽?那空靈縣令住在深山裏不成?她用眼角掃了一眼身邊的人,話到嘴邊,卻又吞了下去。

唉,還是――忍吧,誰叫他現在是她主子。那空靈縣令的府邸,到底是建在哪個半山腰了?

又一個時辰過去,她隱忍著,努力地隱忍著,看來她還真蒙對了,那空靈縣令當真把衙門建到了半山腰!

走了足足三個時辰,他們才隱約望見山腰處若隱若現的宅子,那宅子,嗯,看起來實在是――破舊,能與廢棄幾十年的宅子相提並論,遠遠看去,像是傳說中妖山上的鬼屋般,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不知是因為雨還是那荒涼宅子的關係。

住這種屋子,空靈縣令,大抵是個清官吧,眨了眨眼睛,她停下腳步,望著那荒涼的宅子,暗忖。

“鳳姑娘?”遙隔本欲搖扇,那料竟發現手中空無一物,笑了笑,將手背至身後,頭移至那抹正思考的人眼前,笑問。折扇可是藥妃禦筆,親手所贈,要有個什麼不測,可比尋常百姓的命還值錢,故他早早地將之收回懷裏。

“呃?”她抬頭,被忽然湊近的俊臉嚇得一怔,臉微微發紅,小退了一步,定定神,才回道,“公子有何吩咐?”

“嗬嗬,沒事,隻是想問問鳳姑娘,你我二人這樣上門,會不會被狗眼看人低的奴才趕出來罷了。”遙隔勾著嘴角微笑,黝黑的眸子盯著她看。

“空靈縣令――應該是清官吧。”她看了一眼那宅子,遲疑地回答,如果不是,也不必要住這山腰的破宅子。所以她覺得,那空靈縣令,應該是清官。

“清官?”遙隔挑了挑眉,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聲,笑完了又道,“鳳姑娘何不親自上門去看看?”

“難道不是?”她細細地打量主子,難得有興趣地問。

“有些事可不能憑外表判斷,鳳姑娘。”遙隔眼神一挑,半真不假道,“這個空靈縣令,在朝中,的確是個再清廉不過的清官。”

她看著他,仿佛在猜測他話裏的意思,朱唇動了動,又將湧到喉嚨的話吞了下去――這人,似乎話裏有話?但他話裏有話與她有什麼關係,她為什麼想探究他話裏的意思?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她在心底默念兩句,將想探究的念頭壓了下去。

“走吧,看看這空靈縣令是真清廉還是假清廉,本官也好回朝稟報,了了這村心事。”遙隔笑著,就要伸過手來攬她的肩。

她退了一步,防備地看著他,雙拳握得緊緊的,隨時打算給他一拳,她是管家,可不是窖子裏的姑娘,說攬就攬的。

遙隔伸出去的手定在空中一會,隨即又揚起一朵釋然的笑容,放下手,將傘遞給他,然後朝她伸出手。

“公子?”她不解地看著伸到眼前的大掌。他這是什麼意思?不能攬,所以退麵求其次,改為牽?咬了咬牙,她暗下決定,要是那隻大掌真伸過來,她絕對一巴掌摑到他臉上去,讓他嚐嚐五指山的厲害。

“鳳姑娘。”遙隔轉過身來,聳聳肩才道,“再往上可幾乎就是直線,要是鳳姑娘摔了,或擦傷了,吃虧的可還是主子我。”

“呃?”她挑起一邊的眉,表情顯得有些可愛。他說的是哪國的話?

“鳳姑娘,若是你有個小傷什麼的,掏銀兩的可還是我,誰叫我是個體恤管家的人呢。”遙隔半開玩笑道,伸出的手在她麵前揚了揚。

她翻他一個白眼,暗忖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甩了甩手,將雨水甩掉,才伸出去握住他的大掌。她下顎繃緊了些,眉毛濃濃地打起,這雨水是冰涼的,可牽著自己的手――卻是暖的。很暖,似乎還有些――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