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後記):
一些西方學者把摩梭人的婚姻形態稱為人類婚姻史上的“活化石”,我對“活化石”這種冷冰冰的學術界定很反感。我相遇的雅瑪,是一首活鮮鮮的生命之歌,才不是什麼“活化石”。摩梭人的生活方式對於我們來說,當然是一個現代神話。但我們卻必須以敬仰的情愫抬頭“閱讀”這一神話。就像他們生活的高原和湖泊與我們生活的內地城市不同一樣,他們的情感生活、生存理念也與我們不同,那是另外一個生態係統——他們是以自己生命的原生態歌唱,舞蹈在大自然中。
一切都應該如同大自然一樣健康、和諧、明朗、燦爛。順其自然,是他們生命世界中至高無上的憲法與宗教!這些瀘沽湖的水養育的摩梭女兒,美麗健壯、勤勞善良、情深似海。她們不需要我們漢族那些所謂的古聖先賢製定的清規戒律說三道四。她們沒有自討苦吃的孤寂、失落、煩惱、憂傷。她們決不奴仆一樣地屈服於金錢、物質,犧牲自己的質樸本性;她們遵從生命的律令,在屬於自己的花房裏編織少女的夢,實現她的情真意切的愛;她們依照自己心靈的導航,在這塊神奇的土地上無憂無慮地勞動、生活、戀愛;她們是在為自己的生命立法:“我的地盤我做主”。真理就在摩梭人的手中,就在他們走向自己心儀女子的路上……麵對瀘沽湖的這一自然“生態”,我們這些自詡的文明人與之相比,他們活得更為神聖、崇高、快樂、灑脫、純潔,就像笑傲天宇的鳥……
在精神生活層麵上,他們絕對高於我們——他們的心靈世界、情感生活比我們更加簡潔明快,更加抒情流暢,更加從心所欲,當然也就更加人性化——那是一種詩意的棲居。如果說他們的生活方式是抒情散文,是美國詩人惠特曼的自由體散文詩的話,那麼,相比之下,我們卻更多地蝸居在枯燥無味的說明文中,沉淪在冗長無聊的電視連續劇裏。
特別讓人感念的是,摩梭人對於女性宗教般的尊崇情懷。在他們的價值理念中,世界的本源就是女性。她們以心靈的刺繡,將瀘沽湖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旗幟鮮明地濡染出女性的芬芳、氣味、情愫:摩梭人稱瀘沽湖為“謝納米”,意思是“母湖”。湖的北岸,屹立著秀麗的“格姆”山,意思是女山,如同一個優雅、寧靜的睡美人。
瀘沽湖是一個被愛情的眼淚注滿的湖泊,相傳一個晚上格姆女神和她的“阿肖”瓦如卡那男神相會,因纏綿沉醉,男神跨上神馬剛準備離去時天就亮了,天亮後他就再不能回去,神馬被韁繩一緊,踏下一個深深的馬蹄窩,馬背上的男神化成了東邊回望的瓦如卡那山,女神傷心的眼淚注滿了馬蹄窩,她的身體化成了格姆山。
在關於瀘沽湖形成的另外一個傳說中,當滅頂之災的洪水來臨時,是一個摩梭女人把兩個孩子抱進豬槽,以自己泯滅在洪水中作為代價,延續了這個種族的生命——兩個坐在豬槽裏漂流的孩子最終登上了生命的大地,成了這個地方的祖先。這同時也是摩梭人的獨木舟“豬槽船”誕生的母體——為了感恩偉大的女性,他們就拿整段木頭做成“豬槽船”……
哦,這是由女性的生命支撐的傳說,由女性的情愛浸漬的湖泊,是遺世獨立的女兒湖、女兒國。一個西方學者由衷讚歎,由她們所展示出的“東方母係大家庭習俗,是世界上最後一朵美麗的紅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