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1 / 2)

雖然還聽不太懂胤礽的話,水浩卻也不曾苛求語句皆通,撿了緊要幾個詞一琢磨,脆生生的說道:“我記性是好,對我笑的,我都記得。”

聽人這話說的,太招人稀罕了。胤礽回頭看了胤禔一眼,道:“師兄,好福氣啊。”

水浩記著每次有人對他母妃說了‘福氣’這詞兒,他母妃都會很高興,想來他麵前這人還是在誇他,水浩記著他二哥教他的話:‘你聽誰說你好,不覺得抬眼,這人就是好的,可親近。’當下對著胤礽伸了手,道:“哥哥抱抱。”

胤禔單手托腮,瞅著抱著胤礽脖子撒嬌的幼弟,忍不住歎了口氣,心裏極酸:他弟弟還沒主動要他抱呢!

胤礽如今還隻是個半大孩子,將已一歲半的水浩抱在懷裏並不輕鬆,正抱著人往榻邊踱步,就見霍百裏與方森傑進了來,立時定在原地,正與水浩說著的話也消了聲,心中隻想著:一年不見,方先生還好,霍先生怎的又瘦了?

水浩倒沒什麼小脾氣,歪著頭瞅了瞅胤礽,順著人眼神回頭,瞅見了霍百裏,抬手拍了拍胤礽肩膀,道:“哥哥放我下來,我要同兩位先生行禮。”

哦,一二三四五六七,他們又多了個小師弟,他家小弟還是別來湊這個熱鬧了,湊成評書楊家將就不好了。胤礽心裏想著,將人放下,向方森傑與霍百裏行禮,道:“霍先生,方先生,徒兒瑾安回來了。”

“平平安安回來就好。”方森傑上前虛扶胤礽的手臂,待人直起身,話鋒一轉,道,“為師看過你考試的時做的文章,你後來可有重做?”

胤礽並不覺意外,答道:“瑾安未有重做,隻在心裏想了想。”

“心裏想得明白就好。”霍百裏接過話頭,對胤礽笑了笑,道,“來,瑾安,我有話問你。”

方森傑抬步往榻邊去,道:“瑾安隨你霍先生去吧。”

方霍二人這番表現可稱古怪,胤祉略一蹙眉,正想去看胤礽神色,察覺袖子被胤禔拽了拽,終究並未抬頭。

胤礽應了一聲,披了鬥篷,快步去追霍百裏。

今日晨起零星的雪花此時已成鵝毛大雪,更兼風疾,此時抄手遊廊間並未垂掛竹簾帳幔,胤礽抬手接了一片雪在掌心,心道:他們趕在落雪之前抵京,當真好運氣。

霍百裏忽的緩下腳步,偏頭望向胤礽,道:“瑾安運氣向來不錯。在江南這一年,可有溫習武功?”

此時二人已出了靜齋,正在北靜王府的西花園中,胤礽看了眼霍百裏所立之處,上前拉著人往前走了兩步,隨即退後半步,仰頭笑道:“先生教我的那套劍法,瑾安勤練不輟,還請先生指點。”

言罷,少年已快步踏入空庭雪中,拔出腰間木劍,一橫,一挑,已是起手之勢。

霍百裏見此架勢,心頭滿意,對李誠奉上的手爐,也未有推拒。

少年執劍舞於雪中,手無利刃,卻將肅殺演來。霍百裏立在廊下,攏了攏裘衣,指尖觸及裏襯棉紗,正是他這徒兒在江南命人新製,千裏迢迢侍人送來,這孩子日子過的當真是精細到了骨子裏。可是人托生得好,入了鍾鳴鼎食之家,過得好,實在是再理所當然不過。

道理大家都懂,這孩子也能吃得了苦,所以,誰人都對這小子厭煩不起來。霍百裏看著已初顯桐木風華的少年收劍回視,笑著頷首,道:“不錯。”

霍百裏素來少誇人,這般直白的稱讚更是難得,胤礽麵色微紅,往日的舌燦蓮花也忘了,斂首規規矩矩的說道:“多謝先生。”

抬手將少年發上雪花拂去,霍百裏看著少年的墨瞳,道:“瑾安當年說欲往軍中效力,可是當真?”

胤礽眼神一動不動的回望過去,笑道:“疆場破敵,乃男兒夢想,瑾安亦不能免俗,卻也明白這想與做之間,隔著的並非隻是一時半事。”

時機與諸多因由,皆非人力可控,他這弟子所言不錯,霍百裏彎了彎唇,抬手撚了撚少年薄薄的耳垂,笑道:“若有機會,瑾安可敢往疆場為將?”

承萬千人性命,負前人多年籌謀,或一戰成名,踏骨定邊,或愧對天下,為人唾棄。敢,還是不敢?胤礽想了想,忽的歎了口氣,眉梢眼角都顯著無奈:“瑾安素來膽大,先生盡可放心。”

這話怎麼聽著都帶著一語雙關的意味,霍百裏將雙手攏在袖中,笑道:“如此甚好。”即使當真叫這孩子接了他的差事,那也是他與水郅三十年之後的事了,北疆之事,或許命定由下一輩兒來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