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自是未漏過兩位側妃的神色變幻,心中歎了口氣,頭一次正經的後悔了當年將自家侄女抬入府中做小的決定。
見眾人皆至,太妃便將黃門傳諭說來:皇上已往南疆傳旨,令霍思率精銳親兵兩千回京。
南安王妃略蹙了眉:本朝禮典,親王私兵不可過五千之數,回京隨行不過逾二百之數,現下皇帝明旨逾製,日後也少不得叫禦史嚼了舌頭去。
太妃教導兒媳一年有餘,瞧人動動眼皮,就知人心裏想的什麼,暗斥一句:學呆了!那些個隻會動嘴皮子的能礙著什麼事兒,如今的東平王回京遇刺之事餘波尚未散盡,現下北靜王又是負傷歸來,皇上體恤眾臣,叫她兒子多帶些人回來,有什麼可拿出來說道的!有些所謂驕狂是該得的,推了去,自露惶惶,更易叫人看輕了去。
人心念轉,霍青自是不知,聽過霍書安所言京中諸事,他如今倒是心寬得很,當下向太妃舉杯,笑道:“今回西疆雪少,一路通途,想必父王定能在祖母壽前趕回,祖母盡可寬心。”
太妃飲了一盅酒,笑道:“青兒可曾往西疆去見過你父王?”
見諸人眼神皆落在他身上,霍青麵色不變,笑道:“孫兒曾隨靖王往西疆巡查,恰逢父王親自帶兵巡海,錯了過去,隻聽父王親衛言說一切都好。”
太妃低聲念了一句:“願得當真如此。”
霍青這話說的半真半假,縱然有人心疑,這時候也探問不得,而完善之後,霍青必然已想到旁的遮掩之詞。霍書安悄悄在心中歎氣,難怪他終究做不得兵將,兵者,詭道也。
若是這宴上沒有女眷,霍青便也將他父王霍思帶兵往北軍為奇兵之事說來,非他信不過女眷,隻是這女子命苦,常年困在方寸之地,不免閑時有些囈語之舉,行伍謀策,家國之事,值得他以小人之心忖度。
分別日久,一日也訴不完離情,幸而諸人情誼仍如以往,未有傷,並未覺如何生疏,北靜王府的三公子初時瞧著胤禔尚有些疑慮,見人笑著看他,便也露了笑,隨後半日都扒在胤禔懷裏。
水臻回了府便被人按在榻上不許挪動,瞧著已長大的兒女,滿心感慨,又覺悵惘,他到底是錯過了他的孩子們的成長,叫孩子們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長大了。
方森傑與霍百裏一路上盤問過水臻北疆之事,回了北靜王府,將水臻父子交給周月竹,便回了梅鶴園籌謀明日之局,水臻與水澤、霍思在北疆布好前半局,而今隻待結局,他們必不會辜負。
夫君與長子一道安然歸來,周月竹滿心歡喜,一邊吩咐侍從再打掃一回屋舍,一邊瞧著被水清和水芸一左一右抱著手臂關切的水臻笑,胤禔抱著沉甸甸的弟弟,深深吸了口氣,管他什麼征戰疆場的雄心壯誌,他是再不想出京了,隻有在家裏頭他才覺得活得真實,守著父母弟弟妹妹,這才是正經事。
見合念離,這是他這輩子新得的毛病,胤礽如此評說,胤禔卻不以為然,唯有曾經失去,方才知道握在手中的有多麼難得,吃一塹,總要長一智,一家人在一處的時日就那麼短短二十餘年,之後各有自己的小家要顧,再沒法像如今這般全心全意。
瞧著水臻麵上顯露出一絲疲意,胤禔道說帶水清與水芸去他院子瞧新鮮玩意兒,留了清淨給水臻與周月竹。
瞧著孩子們離開,周月竹略歎了一聲,起身握住水臻伸出的手,挨著人坐下,柔聲喚道:“夙平。”
“這幾年,辛苦月竹了。”水臻抬手攔住妻子的肩,笑道,“我為三兒擬了幾個名兒,月竹瞧瞧喜歡哪個,過年的時候,正好記上宗譜。”
“好。”周月竹枕在水臻肩上,終覺安心,抬手環著水臻的腰,輕聲道,“我大哥來信了。”
水臻略一思索便猜著該是因長子的緣故,抬手撫了撫周月竹的鬢發,道:“佑明見著振鬆了?”
周月竹搖頭,歎道:“沒有,溶兒借口請教書畫,去了回臨湖書院。大哥說杭州的人和事兒,我們無須擔心。”
“杭州能有何事?我更擔心振鬆。”水臻疲累的閉了閉眼,大舅子雖然算不上不靠譜,但是暴躁易怒,雖說如今其困守書院屈才,卻也未嚐不是安家長遠計。
胤禔若曉得自個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