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汜驚訝的看著水泱將一盤極甜的芙蓉糕用了大半,伸手拍開人伸向棗子糕的手,道:“心裏不痛快?”
水泱伸手拿了帕子擦手,正襟危坐,一本正經的看著水汜,斬釘截鐵的說道:“沒有。”
“好,你說沒有就沒有。”水汜敷衍一句,單手托腮,對人笑道,“太子弟弟可有閑,給哥哥想想,校場添在哥哥府邸哪一處好。”
水泱的小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他自己還沒想明白緣故,便轉了心思在水汜的話上。當初因為胤礽的居處,水泱正經看過幾冊風水布局的書,當下叫人送水來淨手,便要拉著水汜去書房。
水汜拉住人,笑道:“我記著你這屋裏就有書案,不必折騰去書房。”
水泱點頭應下,當先快步轉去屏風另一邊,水汜跟上時,正瞧見人藏了什麼東西,並未在意,倚著書案坐在榻邊,看水泱拈筆蘸墨,照著他說的將英郡王府畫來。
瞧著水泱幾筆就將他府邸構架畫了出來,水汜悄悄歎了口氣,這製圖的墨線可不是那麼好畫的,原來他的太子弟弟每日裏窩在昭陽殿中,便是學的這些個東西。
水泱自是不知水汜心中感歎,點了兩處,與人說了回自己的想法,便歪在軟榻上,等著人定奪。
待水汜心中有了決定,偏頭就見水泱靠在軟枕上睡著了。
水汜這幾日已經知道了水泱素來淺眠,左右他也不急著回去,且他哄了人來這邊作畫,為的就是此處軟榻軟枕周全,可叫人歇一歇。
隨手拿過一冊書,倒叫水汜翻出一紙對折的棉宣,似是水泱匆忙之中夾在書中。
水汜心中實在好奇,抬頭見人呼吸綿長,終是將棉宣展開,卻見上麵畫的是一少年讀書的模樣。
難怪水泱要藏了畫。水汜覺得自己麵上有點兒紅,他之前鑒賞水泱畫作的時候,與人討過畫作,原以為水泱並不記得,卻不知人如此費心籌備。
將畫折好放了回去,水汜發了會兒呆,見侍從悄聲進來,曉得他該回琳琅宮去,擺手示意侍從退下,親自將水泱抱起送回寢室中。
宮中甬道寂靜,水汜裹著剛從熏籠上取來的披風,並不覺冷,緩步而行,正思量今日種種,就聽身邊侍從喚他:“大皇子——”
水汜截口道:“我知道。”語聲中有些冷厲。
見那侍從退後一步,水汜唇邊顯出一絲諷意,這個侍從並非他母妃挑給他的人,他帶著人出來,不過是不想人在他居處生事,倒是陰差陽錯叫人以為這一個得了他的眼,正好他近來無事,與人過過招,當個排遣也不錯。
他知道他同水泱的親近叫許多人心裏不痛快,他並不怪人,畢竟他之前也想不到會有現今這兄友弟恭的一日,曾經,他不了解水泱的時候,隻知嫌人單薄,端著架子,如今熟稔了,又真切見人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現下待人就隻剩心疼了。
既然水泱信他,他便不相負。
塗之洲將皇帝父子送到宮門前,便轉身慢悠悠還家去。
同自個兒兒子咿咿呀呀的說了會兒話,叫乳母將困倦得揉眼睛的塗磊抱了去,塗之洲拉著王妃程鈺的手,輕聲道:“你喜歡毅兒現在這樣麼?”
毅兒?程鈺疑惑的看了眼塗之洲,想到這人今日是去了星樞樓,還見著了京華雙傑,心下了然,道:“毅兒現下這樣很好,隻是不知毅兒現今在老宅可好,白日裏嫂子還來念叨一回。”
塗之洲點了點頭,又道:“一等將軍賈赦的女兒,你瞧著如何?”
程鈺哭笑不得,道:“王爺,賈大姑娘很好,但是那到底是庶女。”
塗之洲點了點頭,不再提此事,忽的又道:“現下風平浪靜的,你得閑可以帶著磊兒常往北靜王府去。”
“子淵。”程鈺定定的看著塗之洲,眼中忐忑毫不掩飾。
塗之洲心知妻子聰慧,遮掩並無意義,抬手撫了撫程鈺的鬢發,低聲道:“阿鈺,有些事,就該早做決定,否則日後必將後悔。”
程鈺不再說話,她明白塗之洲心中的遺憾,定國侯陳成當年罹難的心結,隻是,她沒想到,這一回的奪嫡之爭的開場會如此之早,且毫無征兆。
可是,奪嫡一事,對陣之人乃是皇帝與太子,她的夫婿,該當如何作選?